盛夏六月的晌午,炎日最是毒辣。
金黄稻田翻涌成浪,田里一顶顶草帽下,是汗湿透的弯着的脊背。
谢语竹戴着黄草帽,挎着小竹篮,嘴里哼着轻快的小曲儿,慢慢悠悠地从远处向田头走来。即便沉甸甸的竹篮压着他胳膊,仿佛也不觉得疼。
丰收的景象,谁看了都欢喜。
没多久,他在一棵粗壮大树下停了脚步,双手围在嘴巴边做喇叭状,对着远处大喊:“二哥、三哥,吃饭啦!”
话音还没落下,分处东西的两个汉子不约而同从稻浪里冒出头来,挥手高声回应:“来啦!”
谢语竹笑笑,蹲下将竹篮里的盖子一掀,露出里面的真面目。
木须肉、红烧茄子、莴笋炒鸡蛋……一盘盘菜碟从篮子里取出,色泽鲜艳、香气四溢,在平整光滑的大石块上挨着摆开。
篮子中间隔板一取,再然后是两只阔碗,谢语竹拎起一坛子酒,倒了八分满。
这酒是他自己酿的甜酒,清爽甘甜,没什么烈性,就图个夏天清凉解渴,比水有味,又不会喝醉耽误事,谢家人都好这一口。
而最受期盼的莫过于谢语竹亲手做的这一餐午饭。谢晨、谢明还没走近,兴奋的声音便传到谢语竹耳朵里:“竹哥儿,今个儿给哥哥们送什么好吃的来啦?”
不怪谢家两兄弟一副馋样,在太阳底下劳碌一上午,再铁打的汉子也饿得前胸贴后背,更不用说谢语竹一手出神入化的好厨艺,总能让人在干活的前夜就开始惦念着隔天能吃到什么美食。
“喏,都是你们喜欢的。”谢语竹招呼他们坐下,递给两人干净的毛巾擦手擦脸,转身又从篮子里摸出两个煎得金黄的馅饼。馅饼鼓鼓囊囊,一瞧便是塞满了馅儿。
两人一看到馅饼,眼珠子里的光更亮了。再伸头瞅,篮子里的馅饼多到叠成了好几摞,远超两个成年汉子的饭量。
谢明咽了咽口水,眼巴巴问道:“怎的做这么多饼子?吃不完岂不浪费?”
谢语竹似是不在意道:“尽管吃呗,就怕你们撑破肚皮。”
这么说,兄弟俩就不收着了。谢明潦草抹了手脸,“咕咚咕咚”干了面前的甜酒,抄起馅饼就往嘴里送,立时被烫得叫吼一声。
“哦吼!好烫!”他嘴上这么说,可非但没吐出来,还一口咽了下去,眯起眼睛,满脸幸福的笑容:“肉馅的,还掺了萝卜丝儿,油滋滋的,好吃!”
谢晨比他有出息点,但不多,趁着谢明慨叹和肉饼晾凉的空隙,快速扫荡盘里的菜。
等谢明反应过来时,盘里已经空了一小半。
两兄弟开启了激烈的战斗,谢语竹在旁边笑而不语地看着他们,适时地给他们添酒递饼,自己做出的饭食能被他人喜爱总会让他感到开心。
等到就还剩些盘底了,两人动作才慢下来,一前一后打了个饱嗝。谢明攥着饼头子,在盘里汤汁里蘸了一圈,一边慢慢咀嚼一边慨叹道:“要是能天天吃到竹哥儿做的饭,让我天天下地干活都行。”
谢晨十分认同地点点头。
谢语竹的父亲谢文青在上一辈里行三,谢晨、谢明分别是谢家大伯二伯的儿子,也就是谢语竹的堂哥。若不是农忙时节,谢语竹家里没有能干活的人,也轮不到他们来帮忙。
既是来帮忙的,出的又是力气活,给人提供的饭食自是不能吝啬。何况谢语竹家境在整个泉隐村都是顶好的,油面荤腥都给的很足。
谢语竹笑道:“地里哪有那么多活一年到头给你们干。什么时候想吃来我家就是,又不会短了你们那口吃的。”
谢明摇头道:“那成什么样了,哪有成家的哥哥天天往小十岁的弟弟家里讨吃的?”
虽然谢家几代关系都比较亲近,但他们不能心里没数,赶着做那烦人亲戚。谢文青有秀才功名,是附近几个村里唯一的私塾先生,受人尊敬。且不说谢晨谢明的孩子如今也在谢文青的私塾里启蒙,单是他们几家的田地都挂靠在谢文青名下免了税赋,他们就已经心存感激。
更不用说还能有机会品尝到谢语竹的手艺。谢语竹家境殷实,除了父亲是秀才外,还因为他外公早年是镇上酒楼有名的大厨,攒了不少钱,唯一的女儿李玉素嫁给谢文青后,都随了嫁妆。后来有了谢语竹,作为家里的独子,自是千娇百宠地长大。除了隔代遗传了外祖的厨艺喜欢做饭,被油点子炸过以外,还真没吃过什么苦头。
但谢语竹不认同他们的观点,撇撇嘴道:“又跟我客气起来了?那你们怎么不说,要不是我大伯二伯供养着我爹读书考学,说不定还没我出生呢。”
这话是摸着良心说的。谢文青是上一辈意外的老来子,和两个兄长年龄差距不小。虽说那时候谢家条件好了些,但前头两个儿子都到了说亲的年纪,而谢文青要读书,更是烧钱。因此,这么多年来,谢文青一直感念兄长恩情,竭尽所能地帮扶,分家时还多让出部分田地。
“行啦,再往上扯咱还一个爷爷一个祖宗呢。”谢明嘴还是馋,一边慢吞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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