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什么要将冰蚕甲借给你?我看你不是偷来便是抢来的,堂堂鹰卫,沦落到偷鸡摸狗。”
屠晚山毫不理会他激将法,道,“我早已不当撇子鹰卫,规矩于我都是狗屁——你用不着拿那一套东西来叫我难堪,殷大人。”
这声“殷大人”贴着他耳旁唤着,殷如是心里不知为何泛起一阵不合时宜的涟漪,自己龙游潜滩给他拿住进退不得,却又想起很多年前这人像只被圈养的猛兽规规矩矩藏着尖牙利爪喊自己“殷大人”的模样。
如今这凶兽是原形毕露,不必再装得好像是一个人的模样,不必守那些规矩,倒是似乎更顺眼一点。殷如是竟然感到一阵异样兴奋。
他那时就知道这男人不懂得像别人一样巴结讨好他,还因为精卫的关系始终维持着一点警戒与敌意,这是旁人从未敢于对他展露过的。
旁人都怕他。
灭蒙不怕。
还有一些人崇拜他,爱他。
灭蒙也不爱。
实在是前所未有。
而那种敌意,不如说是妒忌更来得恰当。
殷如是曾诡异地发现他竟然还相当享受这种妒忌,他是一个凡人中的异类,可以叫一个如此英武强壮的,凡人中的英雄男人艳羡妒忌,岂非更加显得他的非凡吗?
由此他确实刻意地多留了一个心眼,时常与精卫相约讨论武学,目的只是为了看灭蒙的反应。
而灭蒙那时只能忍着,把熊熊燃烧的怒气压制在平静的表面下。
他也曾爆发,但却碍于彼此位阶的高低,身份的悬殊,无法向殷如是当面叫嚣。
鹰卫虽然个个武功高强,但他们都是官家直属的鹰犬,是一把吧暗中的尖刀利刃,是不能行走于白天的影子。
而殷如是却是武林魁首的儿子,长公主力举,官家钦点状元郎,本朝抑武,若是换了旁人即便摘得头筹也不过是封为九品官员;他却早早就位阶武翼郎,很快就担当留守司统制。
旁人都道他是如日中天,但殷如是却听得刺耳,他的双眼十分畏惧阳光,日头底下几乎无法视物,这身玉雕一般的身段也极易晒伤。因此他出入总是有人随从打伞,日头在天,他却永远也笼在阴影中。
长此以往,旁人再要赞他只得称其为星辰明月,东风夜雨,不敢再在殷大人跟前提什么红日。
而这阴影之下的殷大人也曾与皇城司共事过一阵,更加有机会同灭蒙精卫来往。
只是在那之后,皇城司当中出了变故,鹰卫们几乎全部死伤殆尽。
由此他以为灭蒙也死在了那场浩劫当中。
而这当初就让他很感兴趣的汉子如今还好端端活着,甚至撕下了那些隐忍的伪装,露出暴虐嗜血的一面。
真是令人惊喜。
殷如是感受着这紧紧圈住他的怀抱,不顾架在脖子上的斧头,执意侧过脸去盯着屠晚山看。
殷如是一向喜欢高高在上,不喜欢仰头看人,但对灭蒙他可以不计较这些。
“所以,你计划得如此周密来杀我?你要替天行道么?我真是受宠若惊。”殷如是有意也贴着他的颈侧耳根去说这些话,满意地感觉到抱着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一瞬的僵硬。
此时他忽然不想杀灭蒙了,也不想义母带来的人手杀死灭蒙。
因此他似乎是彻底放弃了抵抗,直接舒服地靠在了这个宽厚的怀抱里。两人的姿势从侧面看浑然不像性命相搏,反而像在调情。
屠晚山哪里知道他这些千奇百怪的婉转心思,只是硬生生道,“我没有替天行道的闲工夫,你是死是活也与我无关,我只要知道羽依的下落。”
殷如是无奈道,“那都是十年多以前的事了,她来了我那里,续了续旧,便又走了……至于她去了哪里,我一无所知。”
屠晚山听他这般无所谓的口气真是怒从心起,恨不能干脆一用力把手里这细瘦的腰杆折成两截,看到时他还说不说实话。
但他当然没有如此鲁莽,他也深知殷如是脾气古怪,软硬不吃,若真弄伤了这小子,他必来个鱼死网破,到时就什么也问不出来。
于是屠晚山就突然指挥始终藏在屏风后头观战的少年道,“小鬼头,你滚过来,把他穴道点了手脚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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