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少年沐饮冰叫这铁塔似的巨汉一喝,一个激灵之下当真走了出来。但却是不敢真的去绑殷如是,他的点穴功夫也不深,于是便踌躇原地不敢动作。
殷如是最讨厌的就是弱者,他当年接了密令,要消灭那私下纠结一班武人又不受朝廷招安的沐家庄,一时起意留了那个小儿一命。
但这小儿属实是没用,畏畏缩缩,既练不好乾剑,也练不好坤剑,对武学也无甚执着的兴趣,单单是喜欢去听一些道人弹琴吹曲。
殷如是自问也通音律,《广陵散》弹奏得那是可谓分批灿烂、戈矛纵横,只是叫父亲说他的琴音杀气过重,不达浩然于天地间的气度。然而他常想,《广陵散》本就是记载古代聂政刺杀韩相而起,没有杀气怎么能叫刺杀?琴曲虽非他所偏爱,倒也并未制止沐饮冰去学。
但对这个不成器的弟子实在是轻蔑远大于师徒情义。
为他改名“饮冰”也是一时心血来潮,取自焦灼担忧的意思,远比不上他的几名得意弟子。
殷如是斜睨了弟子惶恐的模样一眼,又向屠晚山道,“你喊这废物帮你也是无用,他在我的弟子当中功夫排在最末,怎么敢造次?”
屠晚山知他所言也不假,这少年看到师父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于是屠晚山为防殷如是突然挣脱,便扯住他那条完好的左臂一使劲,“咔嗒”一声将他肩膀关节卸了下来。
殷如是闷哼一声,巨大的疼痛令他头脑几乎一片空白。
而屠晚山确保他无法动手后便点了他腰里穴道,再将人一把按倒拿绳索绑了。
殷如是从少年时与师弟拆招就从未输过,哪次不是他把那个蠢货打倒在地青一块紫一块?
他几乎从未叫人打伤过,更别提关节叫屠晚山卸下来这等痛楚,实在是前所未有。
他咬紧牙关才不至惨叫出声,疼痛使得他血红的眼里泪水都要流出来。
他自那晚右手叫姓江的蠢货所伤已是痛极,向朝廷告假后在不仁宫修养已有月余。
终日便是苦闷,实在是怒极的时候他就出去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然后用血掌杀人,杀他看不顺眼或者看他不顺眼的人。
甚至哪怕有时就是不会武功的人嘲笑几句他的面貌,他就痛下杀手。
然而却不解恨,并且越想越恨。
他知道自己的手好不了了,那落在自己手上的招数本就是他创作来对付凉薄的父亲的。
结果却大意反噬到自己身上。早知如此就不该留姓江的蠢物活命。
他殷如是握不了剑,日月神剑便成武林绝响了。
还是要由那个蠢物来当日月神剑么?
想到此处殷如是更觉不甘心,此时他死命咬牙忍着痛楚,却看到沐饮冰在一旁难免露出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他不由更是愤怒。
他侧过脸向这徒儿恨声道,“你欢喜什么?你杀不了我,假他人之手对付我,真是废物。”
沐饮冰原本就想将殷如是除之而后快,他毕竟少年心性,见这妖魔落到这番田地还要斥骂,愈加悲愤。
他眼睛落在地上那柄原本属于沐家的血狂剑,于是来不及多想,一把就将剑抽了出来,用力要向殷如是背上刺去。
哪知“砰”地一声,这剑却叫屠晚山那斧头砸了出去,鲜红的利刃牢牢地扎进了一旁高大的柜子里去。
“你做什么!?”沐饮冰原以为这条大汉也是与殷如是过节,寻仇来的;怎知他却又出手回护这个恶魔,不由厉声道,“他杀了那么多人,恶贯满盈,早该死了!你却做什么帮他!?”
屠晚山将殷如是绑好,木着脸道,“他还不能死,他要替我寻人,至于他杀了谁与我无关。”
“你——”沐饮冰本以为他是侠客,没想到全然想错了,一时也想不出来说辞,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密集也轻微的脚步声。
以沐饮冰的功力当然是听不到,屠晚山则不同,他令少年藏到殷如是那把椅子后头躲好。
随即他一把就将殷如是扯住,踢开窗户,从来路原路窜了出去。
哪知道他刚一翻身出去,外头也已经被七、八个道人打扮,但却端着弓弩的人给围住了,但见他们动作训练有素,显然不是此间修行的道士,而是长公主手下的侍卫。
这时走来一名妇人,她应该已是年过半百,但容貌看起来仍然颇年轻,似乎只有四十来岁模样。头戴高冠,鬓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身段也很轻盈并未发福。她穿着一身银灰色道袍,没有什么奢华的装点,手里托着一柄拂尘,和道源仙都的其他修士看来也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但屠晚山知道她就是当今天子的姐姐,长公主赵希夷,世人多称其道号为常晏真人。
他心知自己纵是武功再高还有冰蚕甲护体,被这些人抬着弩箭一起围攻也讨不得便宜,好在他手里还有个人质,便将殷如是推在身前,朗声道,“真人若是不怕你这宝贝孩儿也同我一道刺成马蜂窝,那就尽管动手。”
常晏真人哪是等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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