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陆沿瓷不说话,路俞明也不着急,静静等着,等到都快走到家门口了,他兄弟终于开了贵口,“疗养院有个小孩。”
“哦,小孩,你接着说,那小孩怎么惹你了?”
他兄弟话题一转,“你知道ct吗。”
路俞明听说过,“知道,一种治疗精神病的方法。”
陆沿瓷又不说话了。他站在原地,漆黑的夜色将他包裹成一颗怪味的糖,使得他今晚说出来的话都怪怪的,“你做过吗。”
路俞明拿香烟的手顿了一下,他递给身边的人一根,“你说爱吗?做过。”
“……”
陆沿瓷将女士香烟放入口中,借着路俞明的打火机点燃烟头,他吸了一口,缭绕的烟雾和尼古丁的味道让他感到安心。
他已经多久没抽过烟了,上一次喝酒又是什么时候?烟、酒、一切能让人上瘾的东西他都在这几年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因为这些东西和疼痛一样,本质上都是以一种自残的方式来逃避,来寄托。
人类的基因带有恋痛的幻想,实际上大多数人都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什么都不用付出就能得到的幸福与以痛苦为代价换取的幸福,往往后者更使人念念不忘。
人们喜欢用疼痛、苦楚、眼泪这种消极负面的东西来衡量爱,好像痛的越惨烈,才能证明爱的越深刻。可是无论是爱还是幸福,这些本就不是能被度量的东西。
人的细胞、记忆、情感每时每刻都在迭变,就像他明明下定决心不再碰的烟和酒,和他曾经认为不重要的记忆,都在今天破了戒。
这一个月发生了太多事,陆沿瓷甚至不知道该从何回忆起。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在一个明媚的下午,白任栩重新回到了疗养院,却不是如约定那般以医生的身份来照看蔺寻,而是作为一个带着满身伤痕的患者回到了他们的病房。
709病房外,姚问的眉间泛起褶皱,他看着手里的体检报告,捏着白纸的手都有些不稳。陆沿瓷安顿好病房里的人,出来时正好听到姚问在和护士交流白任栩的伤情。
没有伤及要害,但全身几乎各个部位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摔伤。据白任栩说是借姚问的摩托车赶路时撞在石头上摔的,好在没摔骨折,只是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触目惊心,脸上也擦破了皮,耳朵被地上的树枝划破流了血。
陆沿瓷听完拿了药酒给人细心的上药,棉签触及到伤口时白任栩也不吭声,但因为忍耐疼痛他的额头渗出了细汗,陆沿瓷看在眼里,一再放轻动作,还是疼。
给膝盖擦完药后他没有立马将裤腿放下来,而是对着伤口吹了吹,皮肤上冰凉的药酒乍然碰到热气,将坐在病床上的人吹的一哆嗦。
“陆先生!”白任栩受不住,一手按在放在裤腿上的手背上,眼中带了些恳求的意味,“可以了……”
被握住手的陆沿瓷一顿,随即他反应过来,说了声抱歉,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他问,“疼吗?”
白任栩的睫毛颤了颤,他说,“不太疼的。”
陆沿瓷看着他的肚子,“身上有伤吗?”
白任栩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陆沿瓷看着他纠结的样子就笑了,“我让白医生这么为难啊。”
白任栩抿唇,算是默认。他似乎忘了自己一只手还覆在陆沿瓷手上,陆沿瓷也没提,而是静静地看着那张挂了彩的脸,和缠了绷带的耳朵,他的头发上还带着土,脸颊有些微肿,陆沿瓷却觉得白任栩连这个样子都是好看的。
他伸出手摘掉对方头上的叶子,在对方有些呆滞的神情中忽然笑了,他用很轻的声音说,“白医生,你开花了。”
听到这句话,白任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却紧的陆沿瓷一疼,但陆沿瓷什么也没说,因为那只握着他的手在颤抖。
从那天以后,白任栩依旧对他很抗拒,但却没再说过什么客气疏离的话,陆沿瓷发现对方在该麻烦他的时候似乎能更心安理得的麻烦他一点,陆沿瓷想,这样就够了。
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这样就足够了。
直到有一天,坐在病床上看书的白任栩忽然主动跟他说话,并且还叫了自己的名字,他平静地说,“陆沿瓷,我好像快要发病了。”
陆沿瓷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看着他,问,“我可以为你做什么吗?”
白任栩摇头。
于是他听见自己又问,“不要把自己关起来,好不好?”
白任栩那双眼睛不动了,漂亮的柔雾将陆沿瓷晕染进大地的怀抱中,又在他即将坠落时化成一团云,将他托在有粉色晚霞的天空中,不忍心他跌落,也不忍心他沉沦。
陆沿瓷看到对方很轻地垂下眼,“会害怕的。”
“这会让你害怕吗?”
白任栩说,“他们会害怕的。”
夕阳的余晖打进来,病房的床头柜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一捧水仙百合,陆沿瓷看着暖金色的光照亮花瓣上的水珠,他说,“那我不害怕,白任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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