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子称劝道:“官家收整山河、中兴在望,二宫必有还国之时,愿官家稍宽怀抱。”
赵熹叹道:“是,是!”他抚着伯琮,念了一句诗:“应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
他们缓缓从门口走入,伯琮瑟缩着贴在赵熹身边,见识到了这一所宅子,好大、好漂亮。
“道君、渊圣蒙尘,我以菲德得继大位,夙夜思寐北伐中兴之事,不敢或忘,却奈何无子。天与皇兄可怜见我,为社稷故,将这小儿子送到我身边,我心中感怀,实在难言。”那是一段伯琮听不太懂的话,他跟在赵熹身边,走着,走着,“这小儿子聪慧机灵,俨然若神人,在我膝下,宽我寂寞不少。”
子称道:“小子无知,得以侍奉官家,是他的造化。”
赵熹摇头:“他还小,叫他离开爹娘,这是我愧对皇兄、皇嫂的地方。”子称与张氏连忙下拜称不敢,赵熹没有扶起他们,“皇兄才华绝人,却沉沦下僚,我不能识千里马,更是我的不是。”
说完这话以后,赵熹对伯琮道:“和妈妈、哥哥玩一会儿吧,这以后就是他们在杭州的家了,叫他们带你看看?”
这么大的宅子——他家?
伯琮睁大了眼睛,张氏看出来赵熹和子称有话要说,连忙拽过伯琮和伯圭到后院去。
后院开满了漂亮的花,绣球、芍药,都是灿烂的大花,没有鸡鸭,没有田地,伯圭感到很新奇:“老二,你去了宫里几天,我怎么觉得你变好看了很多!”他凑进去问:“听说你被张婕妤养着,她漂亮吗?听说官家为了她都不娶新皇后啦!”
他被张氏一巴掌拍开,伯琮站在母亲面前,可仿佛隔了一条银河。
母亲笑,但不好看:“当初送你去宫里,没想到你有这样的造化,要知道感恩官家,知道吗?”
伯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伯圭窜回来:“老二,你可真厉害,那天我们在外面等了你好久,结果宫里出来传旨,说你被选中了,好家伙,我们就被带到了这里,你猜怎么着?爹做知州啦!”他伸出两根手指:“二品!现在这一整座宅子都是我们家的啦!”
他又被张氏推走,可伯琮没有被碰一下手指头,连抚摸都没有:“官家诏令你爹……伯伯,去处州,我们马上就要走了,离开临安。是官家好,临走前,还同意你来见我们一面,还许你叫我们作爹娘,你要知道感恩,以后,只有官家是你的爹,你的娘,你亲生的父母!不是我们!知道了吗?”
伯琮张了张嘴,他想赵熹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赵熹允许他思念自己的母亲,可母亲却不允许自己思念她。
这是为什么?
“官家春秋正盛,若以后生下亲生皇子……”她没有说完,但,“你在宫中,要对官家尽孝,不可以像以前那样顽皮捣蛋,不干正事!官家给你什么,你就拿什么;官家要是不给你,你不许问他要,不要惹他的烦!不然他就不要你了!——要是被赶回来,我也不要你了!”
他、他才不会烦我呢!
他会听我讲说书,听我背千字文,听我弹琴,会托着下巴看我喝羊奶,带着我、哄着我睡觉,他不会烦我,他对我很好的!
在他眼里,我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孩子啦!
他怎么会不要我呢?
可是,可是,如果他不要我了,谁还要我呢?
就在这个时候,赵熹和子称走了过来,二话没说,伯琮扑倒他怀里,赵熹被他撞的往后退了两步,把他抱起来,拍拍他的屁股:“跑什么,摔倒了怎么办?”
他靠在在赵熹的肩膀上不说话,赵熹笑嗔:“今天带出去种地浇水,累坏了。皇兄说的事我知道了,建宗学是很应该的,和宰相们说过后就颁布下去……我先带着他回去休息了,太阳大,中暑就不好了。”
他温声对伯琮道:“和爹、娘、哥哥说再见。”
伯琮弯腰说:“爹、娘、哥哥,再见。”
他知道,那是他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他们了。
他被抛弃了,拿去交换,交换大大的院子,遍地的花儿,父亲身上的紫袍,母亲发上的金簪,洒扫的仆人,他已经属于赵熹了。
他跟着赵熹回了宫里,赵熹说:“处州不远,以后你想爹娘了,可以和我说,我叫他们回来见你。”伯琮不说话,他感觉到自己被抛弃了,赵熹感叹道:“你是不知离开爹娘的苦痛啊。”
眼泪又盈盈从他眼眶里奔跑出来,伯琮跟着他一块儿哭,抽抽搭搭,满腹委屈,同时也迷茫着:“他们不要我叫他们爹和娘,我没有爹和娘了。”
凝视了他一会儿,赵熹说:“那官家做你的爹爹,好不好呢?我在你的身边,以后你就不用离开爹爹了。”
伯琮又扑进他怀里:“嗯!”他想官家也哭了:“我也做官家的爹娘,陪着官家,以后官家也不用苦痛了!”
赵熹眨眨眼睛,眼泪水停止了一瞬间:“……啊?”
伯琮很认真地问他:“好吗?”
可官家不仅没答应他,还打他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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