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场美梦骤然惊醒,赵熹仰着头,呆呆地没有动,乌珠覆在他的身上,也没有说话。
直到康履再次试探着催促:“大王?人等在外面呢!”
仓促之间,赵熹竟然只有一个念头:“我睡了!”
乌珠从他身上翻下去,两个人肩并肩靠在木箱子上,赤条条宛若初生,他俩一起仰头看观音。
忽然,乌珠伸长了手臂,把他揽了过去,冬末其实还是有点冷,赵熹听见自己的声音扬高,对帐外道:“明天我再去拜见二哥!”
明天再说吧!
帐外的声音消失,赵熹的胳膊上面起了一层层小粟子,乌珠的手掌一遍遍抚摸,可越摸越多。
他俩都没说话,赵熹可以回家了,获得他想要的一切,甚至更多——因为赵煊在他出使的时候派刺客袭营,不占理。
过了一会儿,乌珠站起来:“洗澡么?”
他们一起洗了澡,睡在炕上,赵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已经连续疯狂了两个晚上。好好的白天,他没有练字,没有看书,在做些什么?连饭也没顾上吃几口!
可是看书、练字有什么意义?弹琴鼓瑟、习武骑射,又有什么意义?对于赵熹来说,它们和做爱等同,都是拿来打发时间的,只是它们更安全。
他有漫长的一生可以来做安全的事,但过了今天,过了明天……
乌珠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从后面抱着他:“想什么呢?”
赵熹对着空气眨眨眼睛:“想你终于用上了新鲜的洗澡水。”
噗嗤两个人笑开,乌珠说:“斡乌欢说你给他讲故事,讲的什么?”
他这话一说出来,赵熹竟然有点心虚,他给宗隽讲过,但是没有给乌珠讲,是不是一种不公平呢?
“我和你说过,那本书叫《春秋》。”
“讲讲吧!”乌珠仰面躺着,又转向赵熹,“人家说睡前该听故事。”
赵熹又觉得他可怜了,强自撑道:“我是你妈么,还给你讲故事?”
乌珠说:“她才不给我讲,睡觉前,她怎么会和我在一起?”
赵熹小时候,都是韦氏亲力亲为带着睡觉,他挑挑眉:“她喜欢你弟弟吗?”韦氏只有他一个孩子,但乔贵妃不是,她有这么多孩子。譬如,即使七哥赵烁稳重周全,她也更喜欢自己的长子,顽皮急躁的五哥赵炳。
乌珠说:“和他有什么关系?我们生下来以后就交给老阿婆带,我阿妈要赶紧生下一个,这样族群才会壮大。”
女真的人口那样稀少,把孩子交给不会再生育的女人带似乎是明智的选择,赵熹皱皱眉,大抵觉得孩子离开母亲、母亲离开孩子,都是一种折磨。
但和他没什么关系,他趿着鞋下床,从箱子底里把《春秋》翻出来,隐藏《春秋》是他的习惯,因为持盈听到孩子们读这本书会不开心,即使赵熹觉得这本书很有趣。
他随手翻开一页:“随便给你讲一个吧!要不然你自己看?”
乌珠说:“我不认字!”
赵熹知道他不认字,不然怎么会连“凝真”二字都以为是花纹?
带有一点童话意味的声音响起来。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郑国,郑国的主人叫做郑伯。可是,在郑国中,还有人比郑伯更厉害,这个人就是大臣祭仲。于是,郑伯想要杀死祭仲。可什么人才能接近祭仲,不被祭仲提防呢?郑伯想到了祭仲有一个女儿,叫做雍姬,雍姬嫁给了一个人,叫做雍纠。雍纠对郑伯非常忠诚,又可以悄无声息地接近祭仲,郑伯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雍纠接到这个命令以后,准备在郊外宴请丈人,再趁机杀死他。雍姬感到很奇怪,因为一般宴请都是在室内的,这么反常是干什么呢?她赶紧找到了自己的母亲,问他说:‘阿妈,丈夫和父亲,到底谁更重要呢?’她的母亲说:‘傻孩子,这还用比较吗?天底下的只要是男人,都能成为你的丈夫,可你的父亲只有一个啊!’”
乌珠笑出了声音。
赵熹总结道:“雍姬听了母亲的话,下定决心,找到父亲,说:‘我的丈夫想要在郊外宴请您,而不是在家里,我感到很奇怪,于是来告知您这件事。’祭仲听了以后,顿时心生警惕。那天,雍纠刚要出手,就被早有防备的祭仲打败了。祭仲把女婿的尸体泡在水池里。郑伯听说这件事情以后,把他的尸体打捞起来,放到车上,逃出了郑国,并且感叹道:‘做大事情怎么可以和女人商量?雍纠啊雍纠,你死得不冤枉!’”
故事结束了,乌珠想了一会儿,说:“雍纠也没有和妻子商量吧?是这个雍纠自己愚蠢。一场大战争总是以一件小事为开头,风暴来临的时候,天空总是很宁静,只有不被人察觉的事才会成功。要是我,我就在房间里杀了祭仲,为什么非得到郊外去?他行为反常,还怪别人吗?打仗也是,你知道吗?我之前攻打一个叫汤阴的地方时……”他说完这话,似乎回味过来,汤阴正是宋朝的一个县,但话都出口了,不说完挺奇怪的:“我打下汤阴的时候,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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