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晨山在向段嘉诩要一个承诺。这个承诺是钟家的以后,以及段嘉诩的自由。对上钟晨山那双死命瞪大的眼,林祁盛怒的暴戾面容突然在段嘉诩脑中一闪而过。心头思绪纷杂,段嘉诩默了一下,俯身拥抱儿时抱过他的慈爱长者。“我答应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钟晨山死命瞪大的眼慢慢闭合。“阿诩……日后……要辛苦你了……”钟晨山最后的话随他弯起的嘴角落下。这位十五岁掌权,引领钟家四十载的中年男人慢慢闭上了眼。“祖父!”榻上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何事的十岁男孩失声痛哭。听闻钟子期哭声,府中大管事快速推门而入。屋中,段嘉诩衣袍上全是血,红红一大片,似要将他淹没般可怕。钟晨山躺在他怀中,完全没了声息。“老爷!”大管事噗通一下跪了下来,朝地上磕了个重重响头。段嘉诩死命咬了下唇,抬起头那刻,敛去眸中所有情绪。“大管事,府中知道舅舅此次卒中复发的有多少人?”段嘉诩将钟晨山放下,低声询问。“老爷怕自己重病一事影响商行,一直秘而不宣,只有我同另外两位贴身仆役知道此事。”“舅舅遗命,两年内秘不发丧。”段嘉诩话语微顿,“两个仆役若非家生直接打死。” 教与养家生仆役,祖辈老少皆在,不会轻易背叛。非家生仆役变数太大,唯死才能令人相信他们能守住秘密。大管事抬头,对上段嘉诩凉薄面容。段嘉诩睨看大管事,面无表情。“舅舅将钟家交托于我,两年内钟家所有事务由我裁决。”一旁钟子期从榻上爬了下来,哭着要躲入钟晨山怀中,却被段嘉诩伸手挡住,不让他靠近。“这两年钟子期由我亲自教导。”段嘉诩拎住钟子期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两年后若他能成器,我便将钟家还给他,若他不成器,直接逐出钟家。”哭闹着的十岁少年因段嘉诩这话止住哭声,他愣愣地看着段嘉诩,小小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段嘉诩低头,与他四目相对。“钟子期,给我听好了,你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我不会也没法成为你的倚靠,你能倚靠的只有你自己。”“要么证明给我看,你可以担起整个钟家,要么从这滚出去,将钟家拱手让我。”段嘉诩言语刻薄,眉眼寡情。钟子期一把将段嘉诩推开,从屋中跑了出去。房门被重重关上,屋里段嘉诩捂唇,呕出一口血。
“公子!”大管事惊呼一声,伸手要扶,段嘉诩挥手避开。“我没事。”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得逼钟子期快速成长起来,尽快继承钟家。痛失祖父那日钟子期哭了大半日, 那人来颍川了“去吧。”段嘉诩淡语一句,转身往议事厅走去。这两年在林祁的打压下陇西王多次向钟家求助,对此段嘉诩态度明确,保持距离莫挨老子。想到林祁,段嘉诩不禁眸色一暗。两年前自己诈死骗他,这两年又因承诺被困颍川,自己若再出现,他会是什么反应?段嘉诩勾唇,自嘲一笑。有些话一旦失了机会,就不那么有再说出来的勇气。他要怎么跟林祁解释?他诈死是惧他品行,想逃想避,并非有心利用,借他之手对付陇西?这两年音信全无是惧他手段,怕他用许府满门性命逼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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