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是从善如流。不一会儿功夫,宫人们便端着黑漆紫檀钿螺案几安置在二人身前,又将菜肴一道道摆上来。乳鸽鲍鱼鲜笋汤熬煮的奶白香浓正是火候,还有蒸的酥软的羊肉粽,杏仁羹,火明虾炙,还有一道暖寒花酿香螺。乐嫣早就闻到杏仁羹的味道,混着满桌子的饭香,她全神贯注拿着调羹一勺勺送进唇里。杏仁味满口浓郁醇厚,淡淡的清甜,香气扑鼻,并不腻人。乐嫣一晃眼只觉得回到了高太后还在的时候,满屋子的孩子们玩耍嬉笑,她永远是最得宠的那一个,围坐在高太后膝边,无论何时,都会有一碗温热的杏仁羹替她留着。二人间安谧温馨,甚至也没说话,只这般静静吃着饭菜,竟叫皇帝甚至生出些错觉来。夫妻二人,执子之手举案齐眉。冬日里,她替他盛汤,他替她捂手,屋内一定要将炭火少烧些,冷冷的,才更有暖意……二人心中正是怅惘之际,忽听殿外宫人来传话,道是沈婕妤来了。皇帝微微坐直身子,眉头微蹙还没说话,乐嫣便连忙道:“快请婕妤娘娘进来。”这般倒是叫乐嫣有些不自在了,乐嫣记起来,这位算来她还要称呼一声舅母。她自然是不想插在这夫妻二人间,奈何如今春熙宫是自己住,自己贸然离去更不好。乐嫣便连忙叫宫人重新上了案几碗筷来。沈婕妤入内时见到那身影,不由得脚步一顿。饶是她也没想过在此处瞧见皇帝,先是一怔,接着又是满面欣喜。她一双柳叶似的眉毛杏仁似的圆瞳,无须描绘便若秋水含波。“今日不曾想陛下也在此处……”食不言寝不语,皇帝目光沉沉,只是用膳。乐嫣只能特意将座位安置在她与皇帝间,叫这夫妻二人坐的靠近几分。沈婕妤是个聪明人,知晓这位能入住春熙宫的乐娘子虽瞧着没了什么身后势力,可与皇帝太后诸多贵主的交情都不浅。本来想着趁机来与她套套近乎,若是日后能相处的如同姐妹,自然更好。未曾想在此见到了皇帝……看来传言不假,皇帝看重这位外甥女。既如此,她心中对乐嫣的三分轻视也消失不见,心中油煎一般着急,尝试着与这回必要与皇帝搭几回话。只是几回她说话都见皇帝兴致寡淡,便也聪明的没有再上前惹人嫌。她转身与乐嫣谈笑说话。“老远就闻着你这里的花香味,可是要做什么好玩意儿?”乐嫣笑着回答:“大多已经交给嬷嬷们蒸了糕点,还留了一部分打算晒干,然后做几个香囊带着玩玩。”沈婕妤揶揄打趣道:“你倒是心思巧妙,侯爷这几日可有朝着你服软?这香囊若是他不服软可就没了,若是服软,是不是还能得一个呢?”哪壶不开提哪壶,乐嫣默默将杏仁羹咽下,笑着回她:“没有。”这话倒是叫沈婕妤不好意思了,她像是有意朝着皇帝显示自己的贤良温和,以柔化刚。“男人们在朝堂上本来就忙,淮阳侯有时候情绪不好亦是情理之中。侯夫人不妨听着那日恭王妃所言,实在不行就给侯爷纳了那个姑娘,他自然惦记起你的好来……”乐嫣不好告知婕妤娘娘自己的和离意绝,不然只怕又是一通如前两日一般的念叨。她们是高位,若是太后一句不准她和离,她该如何?以下犯上么?干脆婉转的将话意告知沈婕妤:“当年我嫁给卢恒时,他答应过我不会纳妾,此生不会有二心。”“我能接受他一万个缺点,唯独不能接受不贞这一点。更别提给他主动纳妾了。”此话一出,尚宝德面色微白,偷偷去瞧那位爷的面色。窗外最后一丝暮光余晖散尽,天色渐深。夜风呼啸的刮来,卷着落叶。叫人疾首痛心,怅恨欲绝。 惩治九月二十七。恭王府在别庄兴办赏菊宴。郑玉珠接到请帖时, 忍不住喜溢眉梢。不曾想以她的名字,竟然能得到恭王府的花帖,以往, 都只是请帖上写着侯府的名, 写着乐嫣的名, 她顺带去的罢了。素琴见此, 亦是喜不自禁:“想来是娘子近来的才女之名叫恭王府的贵人都听到了。世子妃何等尊贵的人, 都亲自下帖子请您过去呢。”郑玉珠虽心中有些生疑,并不觉得自己近日几家府上颇出风头就叫恭王府的人都来请, 却也不会放过这等能多与贵胄结交的宴席。当即便叫素琴将自己新做的衣裳尽数拿了过来。
自入了京以后, 比她以往生活的地方不知上了几个层面。如今京城实兴的是云锦、蜀锦。素琴摆开那些新作的衣裳, 摸着奢华柔软的衣裙料子,亦是忍不住惊叹。“娘子, 这些都是侯爷亲自吩咐, 管事才请了裁缝上门给您裁作的, 满府可没第二个得这等待遇。”郑玉珠知晓素琴这话多有奉承的意味,可女子总归是爱听这等话的, 她面上泛出浅浅心满意得来。“乐嫣那边仍是没消息传来?”素琴听闻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语调嘲讽:“那位我头一日听说跑去了宫中, 真是吓了我一大跳, 想着这回只怕不好……谁知这些时日过去了,侯爷连一句训斥都没, 这回倒是夫人叫人看笑话了,只怕如今夹着尾巴, 谁知是不是真在宫里待着?说不准躲在哪处, 灰溜溜的等着侯爷去请她回侯府呢。要是侯爷不去,您说她会不会再跑回来?”郑玉珠听此, 眼角亦是显出笑意,“行了,别说这些惹笑的事儿了。管她是真是假,若是不回来,亦是最好。”主仆二人说罢,便将此事忘去了一旁,重新盘算起那日穿戴来。镜中娘子曲眉细颊,清眸流盼,容颜出众。其实算来,郑玉珠今年已经是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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