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格落在她臂间的花鸟纹彩绣上, 只觉栩栩如生, 上头一对对的鸟儿像要飞出来一般。乐嫣不喜欢夏日, 只觉得闷热不清爽,如今夏日过去, 她心思才活跃起来。总不能成日待在这处宅院里闷着。守意便挑出来许多帖子拿来乐嫣面前。“娘子, 有好些府上递来的赏秋帖请您呢。您瞧瞧有没有想去的?”“有恭王府上, 还有通政府上,就连孙相爷夫人, 也给娘子下请帖呢。”守意没见过这等场面, 见帖子的主人都十分有来头, 不免心中惊骇。毕竟在她看来, 多参加这等宴席总归对娘子是有好处的。乐嫣笑着挑中了那条花鸟纹的披帛,随口笑说:“你别急着忙这些, 我们才刚入京,这些都等熟悉了再去也不迟, 日后有的是机会。”守意一听却有些急:“这几日您不出门, 我倒是瞧见郑姑娘四处出门呢,与门房各处都熟的不能再熟, 说是在京城连许多手帕交都交上了……”春澜阻止守意没规矩的话:“你成日盯着那处做甚么?她做她的,咱们娘子做咱们的。怎么,你是叫咱们侯夫人跟着她学不成?”前些日子乐嫣风寒未愈,没出门,又顾着查账,后来又忙着宫里的事儿。许多帖子递来侯府便是郑玉珠帮忙招待,一来二往,凭着她的本事倒是与谁都聊的开。这般也是替乐嫣解决了许多麻烦,她自然不是那等心胸狭隘之人,闻言只是笑说:“表妹想去便去吧,她一个未出阁的娘子,多参加些聚会倒是没什么的。”乐嫣对这等宴席根本没有兴趣。女眷宴席间多是联络感情,许配儿女婚事之举。她已经成婚了,又没什么感情可联络的,且卢家本就敏感,更不适合成日与权臣交往。郑玉珠想去,那是她自己的事儿,叫她往外走也好,免得成日与自己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段时日郑玉珠忙的脚不沾地,甚至都没空来她面前献殷勤,乐嫣自是满足的。主子这副不争的模样却将守意气的牙痒痒的,乐嫣见此满是无奈,只笑着安慰她:“你不急着别的,倒是急着眼前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要是有闲心,昨儿个朱子不是拿回了地契么,你便去温泉庄子赶人!什么时候把庄子上闲杂人等都赶走,咱们重新修缮一番,等天气冷了我带着你们过去浮水去,那不比去宴会有意思多了?”这话不仅是跟春澜守意二人说的,更是同满屋子婢女说的,一群大大小小的丫鬟们一听自是喜上眉梢。乐嫣对婢女素来是大方的,兴起拉起守意春澜:“走,春澜以往再上京待过,守意你还没来过上京。娘子今儿带你去逛一逛,你便知晓这世上远远多的是比赴宴有意思的呢。”主仆三人随便用了些膳食,便唤来阿六赶着马车,叫他延京中最热闹的神武大街走着。沿路两道人声鼎沸,车马往来好不喧闹,两侧酒楼茶摊,各种吆卖声不绝于耳。孩童们手上高举着零食,一路笑闹。一切都叫乐嫣感慨起来。她指着一小孩,笑说:“曾经我也在这条街上玩过,那时候我只怕话没她大呢……我自己一个人溜出来,身上没带银子便沿路去找小商贩讨要糖葫芦吃。我嘴甜,竟还真叫我收获颇丰。只是将我娘吓得要死,满大街寻了半日才寻到我。”连守意听了都连连咋舌。主仆沿着一处热闹的茶楼下了马车。大徵保留着许多前朝风俗,只见这些茶楼亦是如此,四面敲锣打鼓,中间戏台搭起,整整三层楼内廊边围满了人。戏台正中一个乌发覆面的女子呜咽啼哭着,却还是被周围人叫嚣着绑上了铡刀。也不知从何处寻来的铡刀,正唱着一出满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叫人热血沸腾的好戏——斩妖妃。“话说前朝,天凤初间,朝中几大奸臣垄断朝纲,其中以侯莫陈氏最为人不齿,若非他献的妖妃惑主,前朝末帝也不会大肆驱逐忠臣,杀良将,君王不早朝!”据说那妖妃生的一副狐媚惑主模样,乃是妲己转世。一双狐狸眼但凡见过,世间男子无人能逃出她裙下。妖妃秽乱宫闱,先后不知与多少朝臣传出首尾。结局自然是叫人人拍手称快的,国破后,妖妃被忠义之臣抓来皇城外午门下,高高垒起一个高台,将妖妃斩首之后点火祭天。据说妖妃死的凄惨,临终前首身分离,那头咕噜咕噜也不知滚到了何处泥地里。曾经倾国倾城狐媚惑主的脸蛋,早被人划烂的千疮百孔。一双眼遭愤怒之士挖的只余一对血窟窿,阴森森盯着皇城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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