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
“你有地方住吗?”
我看到她往与家相反的公园走,那有许多长椅和废报纸。
“我妈不会介意的。”
我不知道我说清楚了没有,她也许会不理解我的意思。我是个不善言辞的懦夫,说出这两句话几乎是用尽了我所有的勇气。
裴知雪的踉跄的脚步越来越慢,直到僵在那里不再动弹,她转过身,我第一次看见她杂乱头发下的眼睛。
低垂着,毫无生机的。
已近黄昏,大片大片的浓橙色在天际与各种深浅不一的红混杂,显得人那样渺小和苍白。
她跟在我的身后,始终维持着一段距离,静寂寂的小巷子里,影子拉得多长都交不到一起。
也许裴知雪知道我是一个坏人,知道我明明那么害怕被别人和她联系到一起被孤立欺负还要因为怜悯逞善良,所以她给我留了面子——但也有可能她根本不想靠近我。
这么长的距离,每个人都会认为我们是陌生人。
我心惊肉跳地想。
3我的妈妈很和善,也很粗心。对于这个邋里邋遢的“朋友”要寄住我们家很开心,她欣喜于我终于有亲密一点的朋友了。
她常说朋友在精不在多。可我的朋友,不精也不多。
我把我暑假的两个月用来“赎罪”。
校园霸凌没有降临到我的头上,我该庆幸。但正因为如此我不敢去和那些东西扯上关系。我没有多恨那些霸凌者,我更恨我自己。
我不擅长和别人交流,更没有资格去阻止裴知雪的行动轨迹。前几天的时候,我吃饭洗澡睡觉都只是战战兢兢地问她“去吗?”
她也从不说话,想到在学校我也没听过她说话,有猜忌却也仅限于猜忌。每次只能怀着尴尬看着她沉默地走向厨房或浴室。
她也不出门,顶多只是在阳台看看风景,有熟人看里面她就躲回去,但往往她睡觉的时间占得比较多。
我们没说过几句话,甚至是从认识到现在,我们都交流甚乏。
我想我该和她说说话的。毕竟她未给我添过麻烦,我却日日担心有人发现她寄住于我家,实在过于狭隘龌龊。
但我开不了口,每次到嘴边的话我都塞在齿间反复碾磨,却不敢吐出来。
但真的很异常,她主动和我搭话了。一年多了,我们当同桌一年多,我都不记得她的声音了。
那声音沙哑,疲倦,甚至有点难听。
“你相信这世界上有信仰观世音的吸血鬼吗?”
她穿着我的干净衣服,头发不是油腻脏乱,只是翘起少许发丝,在温暖的热风吹拂下,裴知雪真的像雪,缱绻得好像要化开。
“你信么?”
她与我对视,半垂的眼略有些像个不可一世的自负者。
“啊……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吸血鬼在人类心中尚且只是幼稚者的无稽之谈,遑论信仰观世音呢?这二者皆是人类所能幻想出的最伟大的作品,承载着人类的信仰和希望,却被固化。
我该怎么回答呢?怎么回答……
“你信,我相信你信。”
“因为你不知道怎么回答我。”
她毫无征兆地说出两句莫名其妙的话,眼睛里尽是死色,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尸体一般,绝望且失望。
不,我决不能丧失这次与她说话的机会,否则便是无法赎罪了。
“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愿意写名字吗?”
我尽量缩短这些话,甚少与人交流的我说话都不够利索。我开始担心会不会不能让她理解又或是……会冒犯到她。
“可以。”
开学的时候,裴知雪没有在上交的本子上写自己的名字。本来只要补就好了,可裴知雪死活不愿意写,别人问她也不言语,最后还是在名单上看见老师代写才罢休。
本以为或许有什么苦衷,大家在最初还抱以理解和包容看待,可随着时间的沉淀,那些隐情没有人看到。再结合裴知雪的一系列奇怪行为和日渐式微的好感,于是大家自然而然认为她只是个怪物罢了,做出的事就没必要深究原因,怪物的行为都是奇怪的。
我都知道,关于裴知雪的事我都知道。
她与我坐在一个平面上,近在咫尺的距离使我感到焦灼。
“我告诉你。”
她看向我,没有隐私被亵渎的愤怒和羞赧,好像根本不在乎。
“我不想陷进去。”
“我讨厌名字,我恨他们制定的一切规则,我厌恶所有人,我恨不得所有人都去死。”
“而每一次别人呼喊我的名字,都是在告诉我这历经千百年来所制定的巨大囚牢是多么坚不可摧,我不能改变别人的想法,正如我必须要把想法放进一样的模具里变得和他们一样无力。”
“我不想认同名字的存在,我不想存在于人类制定的愚蠢世界里然后死死挣扎,享受着局限之中的情绪,我不想成为作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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