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裴知雪是我们学校的异类。
她不肯回应别人的话语,不愿说出自己的名字,对所有人都像是遇见地雷一般敬而远之,每天都像一只孤魂野鬼一般在学校里飘荡。
同学们为我悲哀,为我和这个怪胎做同桌悲哀。
但显然他们多想了,我不是苛刻的人,木讷不善交际是真,平庸也是真,因此我们并没有出现多少交集。
我只要每天揉揉因为闻着她身上的臭味而酸痛的鼻子,时不时看看她被欺负装出出气的样子就好了。
不爱卫生还不合群的人是一定会被霸凌的。
可他们的手段过于机敏了,是一种不大不小,告诉老师也不会被在意,反而会被认为成是爱打小报告寻滋生事的小坏蛋的程度。
例如每天不小心地把一些饭菜洒到裴知雪的身上,不小心把水倒在以为没人的厕所里,又或者是把某个人的鞋子当做破烂扔到便池里,到最后呢,只要甩下一些“我不是故意的,别那么小气”、“谁知道你在那里啊”、“那玩意又臭又烂,我还以为是破烂呢……让你妈妈给你再买不就好了嘛?”之类的话语,就没事了。
毕竟都道过歉了,都是不小心的。
就是因为不小心,所以可以被轻易地原谅,就是因为表达了歉意,所以无论诚不诚恳,都不可以再追究到底了。
可到底大家都把裴知雪当做恶心的蛆虫,说这些话相较之下已经算得上大慈大悲的圣菩萨了,更多的时候,只是看一眼,而后离去。
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我同情裴知雪却也讨厌她的细枝末节,更多时候我都抱着“讨厌一个人很难受,欺负她才能让自己不难受,让别人讨厌的人最讨厌了”的心思压抑自己的抗拒。
我不否认我是一个懦弱到恶心的家伙,或许我有一点力量可能会选择拯救他人,但也不排除当施暴者的可能性。
我所能做的,只有将后背露给裴知雪,不让她因为我装出来的解气亦或是不小心流露的同情中伤。
可是裴知雪真的是一个怪胎。
一个人被欺负了,总要难受的吧?再不然就是没日没夜地哭,或者是麻木地忍受痛苦,有朝一日只盼一个契机得以报复又或是跳楼自杀。可裴知雪呢?
她没有一点的反应。
事实上,我也怕她有什么反应,她会在某个被人欺凌的时刻突然露出艳红的扁桃体,哈哈大笑,然后又毫无征兆地流出闪晶晶的泪来,闷声收拾狼藉。诡异又神经。
我怀疑她疯了。
所有人都这样怀疑。
可这能改变她如今难捱的处境吗?裴知雪的存在就像一颗明显的痘痘,看不得这块皮肤与别的不同,总有人巴不得把她排挤到烂掉,爆出脓才痛快!
她越不同,欺负她的理由就越多。
霸凌的手段越来越过分,裴知雪连吃饭都不能安生,午休也会突然被某个讨厌她的人拽出去泄愤,揍得满眼疮痍。
我越来越同情她,她桌子上的红不再只是红墨水,还有血。
一次,裴知雪老老实实的坐在位子上,此时正在上课。
直到有人吸了吸鼻子,细碎的议论渐渐成群,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所有人都听到那明显的一句“裴知雪拉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女孩屁股下的一滩黄色上。
隐隐泛着花生味的黄色。
哄笑、唾骂、嫌弃交杂作一团,我呆呆地看着,有些不明所以。
“清理去!”
老师呵斥一声,裴知雪居然把椅子背着走掉了,笨拙匆急的模样像一只乌龟。我看不清她的情绪。
他们明明都知道真相。怎样笑得出来呢?
我们的学校旁边有一个养猪场,每到一定的时间就会飘出猪屎味。
而今天早上的时候,一个染着红发的女生当着所有人的面,在椅子上抹了一大罐花生酱,又强硬地摁着裴知雪坐在上面。
当时的哄笑一如现在这般。
我该站出来的,我该为她说话的,我不该这样自私。
我真的好愧疚,就好像亏欠了裴知雪什么似的,人们越讨厌她我就越难受,欺负她也好像在谴责我一般。
我受不了自己的怯懦了。
2“你给我滚!”
暑假的第一天,我看见裴知雪从家里被扔出来。
屋子里的还能是巨人吗?皮肉和粗糙地面接触拉出一道血口子的声音我似乎都能听得真切。
我不了解她的家庭,但一定不会是幸福的。
她似乎瞥到了我的鞋子,却没有抬头打量我。只是费力地用手臂撑着身子,试图站起来。
可那人使的力量也太大了,她的半个身体都有一段时间的失力,哆嗦虚弱的样子好像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奶奶。
我悄悄环顾一圈,确定没有同班同学才放心地倾斜身子,把手伸向了裴知雪。
她连头都没抬,拉起我的手站起来后就要走,自始至终都没看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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