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能在她最情浓时,让她忽然清醒,看到他的可恨和混蛋。可恨、混蛋。晚晚这一刻积攒了千万句骂他话,可一想到上陵此刻全然不明的形势,她喉间却哽住,眼睛一眨,忽然就生出一丝难过。在回到上陵之前,在看到他之前,她什么都说不出口。讨厌他自作主张,她生气,烦他。可是他得平安。她……还是想要他平安无事。晚晚控制自己尽力调整了状态,出了车厢,弃马车上马,行伍一路更为快速往回赶。身下骏马狂奔,她抓不住缰绳,便将其缠绕几圈在手上,颠簸之间,掌心的肌肤血痕已经俨然。极快的颠簸之中,晚晚勉力扯着缰绳伏在马背上,全身上下叫嚣不适,树影在身侧如线般闪过,她却只觉麻木,双眼紧紧望着前方。快点、再快点。她太想要确认他平安无事了。她身边随行有三千精兵,她回上陵,就算不能力挽狂澜,至少,总能让皇宫轻松一些。骏马飞驰之间,一座座山头过去,一道道平整的官道在身后迅速后退。晚晚忍着浑身上下的难受,拐过最后一个转角,终于来到上陵城门外的官道之上。尚且看不起上陵的全貌,便能隐隐察觉风中隐隐约约的嘈杂声近了。近了才听清,那些声音中竟宛如染了黄沙和鲜血。刀戈声声入耳,还有号角、呐喊……哭声。皇城渐渐能望入眼中,可看到眼前的上陵那一瞬,晚晚整个人猛地僵在马背上。硝烟、战火、鲜血残肢。她都看到了什么?——昔日平整人来人往的官道之上如今一片狼藉,杳无人烟。四下皆是遍地硝烟入眼,上陵城的上方阴云密布,火与烟滚滚。晚晚惊得心脏几乎停跳。这还哪是昨日她离开时,那个繁华安定的上陵皇城?晚晚不自觉将缰绳揪地更紧,随着身下骏马疾驰,上陵城外的场景在她眼中越发清晰。她看到,高大的深红色外城门已经大开,厚重的门板布满被撞击的崎岖。远望过去,门外地上伏着一个个黑点,尽是倒下的将士,护城河水波澜漾出深深浅浅的红。怎么会这样?怎么会那么突然?她不过才离开这样短暂的一日,再等她回来,看到的,竟是兵变中的上陵。她脑海中只剩下一个词,生灵涂炭。晚晚从没想过,她会亲眼看到一场叛乱。她也没有想过,兵变这样一个冰冷又遥远的词,什么时候会让她发自内心地生出切肤般的慌乱不安。巨大的惶恐惧怕将她整个人紧紧缠绕住。上陵居然已经沦陷了?千万思绪,晚晚脑海中反反复复重复一个人的名字,最关键的这人,容厌。她的容厌。他呢?他怎么样了?惧怕让她全身都在颤抖,牙齿战战,晚晚几次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崔统领看出她的不对劲,在旁边问了几句,晚晚只咬牙颤颤坚持。回城。回城,无论如何,她都要回去,回到容厌身边。全身的知觉只能集中在手中的缰绳之上,双眸被风吹得酸胀,手依旧紧紧握着,任骏马载着她奔赴皇城越来越近。风中的硝烟和血腥之气渐渐能送到鼻中,反反复复提醒着她,上陵此刻的狼藉和危险。崔统领控制战马到晚晚身侧,看到她缰绳之上隐隐的血迹,目光流露出些许赞叹和忧心。“娘娘,精兵已到皇城,我等必将誓死守卫皇宫。如今皇城封禁,刀剑无眼,战乱之间,您……不若不进城了吧……”晚晚齿关战战,惧怕到说不出话,只是摇头。她想到,她离开的那日,不过是昨夕。
上陵梨花纷纷,花瓣飘然若雪,这天下最繁华最安定之地蕴藉着无限风流。才不过一日啊……繁华成灰,风流做泥,眨眼天翻地覆、清平破碎。可她这个时候,不愿独善其身。晚晚不怕危险,她想要进城,她有用的,凭她的医术,只要人没有死,她总能有点机会留住人命。……除此之外,上陵里还有,容厌。抓着缰绳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心脏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晚晚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外城门忽然跑过来一个哨兵,崔统领刚握紧长|枪,定睛一瞧,却见这人是金吾卫的战甲。夜间的行伍早已经在城下厮杀,硬生生将外城夺回了通往内城的一道门。哨兵早早望见官道而来的又一队兵士,认出正是皇后娘娘的精兵,一位统领当即赶来。崔统领喜形于色,迅速上前,二人朝晚晚行礼之后,即刻交流目前的形势,商量接下来的对策。上陵分内城外城,昨夜外城直接被攻破,今晨靠着紧急赶来的援军,才勉强撕出一条能与内城联系上的口子。内城如今尚且安定,世家家兵在内,大多世家在留了守护自家亲眷的人之后,勉勉强强也拨出些人加入内城的守卫之中。外城沦陷,一旦内城城门破开,宫门也不是什么险要的屏障,直取皇宫便是定局,形势不可谓不紧急。而已有了一队援兵,明日晁兆还会带着增援而来,安定和动乱仅在此一日。晚晚全身难受地几乎发抖,说不出话来。在旁边听完,她勉强分辨出来意思。形势,似乎不是她所看到的那样坏。皇城还尚有余力,容厌也有足够的安排。晚晚一瞬间从地狱到人间,神情悲喜交织,眼睛却渐渐明亮起来。她低眸看了一眼自己方才掐在掌心的手指,掌心月牙形的血痕鲜明。她慢慢将手指收拢,贴在心口,这个时候理智才勉强压过汹涌的情绪。太不应该了,是她关心则乱,情绪压过了思索。她一看到战乱,就担忧容厌出事,可她怎么能忘了,容厌不是一般的人,他谋略手腕都不缺,年少那般困难时都能以少胜多、以弱胜强赢得宫变,更何况如今更加周全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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