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的阴差阳错,因果变幻不定,就算有了来世,有了她的冷漠自保和他的率先动心和深爱,就算如此,可冥冥就是让他无法如愿。他和她就那么难、那么不般配吗?容厌原本是想,他要让她看见,看得清清楚楚,用最惨烈的方式让她记住他这唯一能接受的离别。可这一刻,疼痛之外,他忽然被另一股莫大的悲意笼罩。原来如此,是他强求两世,他这一生本就是前世的痛与爱,他却还在重蹈覆辙。眼中温热的液体混杂着涌出。可是不甘心,不舍得,不愿意。他一想到,这求来的一世,他若在此刻与世长辞,他就再也看不到晚晚她穿上他让人新制的春衫,看不到她二十岁完全长开的容貌,看不到她日后走上医道杏坛讲学,看不到她在山川湖海之间笑得自由开怀……日后关于她的一切,他都再看不到、摸不着,无法想象,无法触及,与他无关。若隔着生与死,就算他魂飞魄散,也触摸不到她将来的那么多年。身体若疼痛破碎到了极致,便开始自发屏蔽痛感,容厌却还是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胸膛好像被什么猛地剖开,将跳动的心脏一寸寸碾碎,锥心刺骨。好疼啊。他好想她啊。想见到她,想拥抱她,想听她的声音,想让她再说一遍喜欢他。好想好想。 爱恨徽山山腰, 行至此处,依稀看到山下有行军的痕迹。马蹄、足印,层层叠叠。昨夜借着暴雨的掩盖, 一支军队就这样经行而过。马车之上, 晚晚掀开车帘, 往外看了一眼。被山雨洗得青翠的山林之间, 多了些不该存在的痕迹。她怔了下,探身出去,眼眸落在地上层叠的马蹄印上, 看清行迹的那一刻,她瞳仁忽地凝住。——这是没有被遮掩过的行军踪迹。往两侧看, 山林整齐, 四下皆是深山新雨后的空寂, 亦没有什么突发的情况。这队士兵虽然和她要走的官道不同,可所前进的方向却是一致。这是一次早有规划、因而一路畅通的行军……前往上陵。上陵。微风拂过,并不寒冷的天气里,晚晚却在这一瞬间打了个寒战。这个关头大量兵力前往上陵。无数猜测轰然侵袭脑海, 片刻前心底那点柔软,转瞬被脚底生出的寒意冷凝。上陵,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她才离开一日。晚晚心底不安,手指猛地攥紧, 拔高声音喊:“崔统领!”崔统领一怔, 从前方赶过来,恭敬地就要单膝叩拜下去, “娘娘。”晚晚捏紧了车门, 黑漆漆的瞳仁紧紧盯着他,问道:“昨夜山下经过一队军队?本宫为何没有收到消息?”猎猎晨风之中, 她的尾音带着一丝不稳的颤。崔统领心底的巨石终究落了地,低垂着眼眸,张口就要说出准备好的说辞。“近期皇城暗流涌动,是陛下召来的军队,以防万一……”那为何要瞒着她?还连夜行军这样着急?这样敷衍的隐瞒。再听不下去崔统领的回答,他一开口,晚晚就知道,他是领了命要敷衍她。众所周知,一国兵力向来不会轻易挪动,忽然间的行军支援,是有在动乱时才会有这样忽然的变迁。而瞒着她,能让崔统领听命的,只有容厌。气闷和不安转瞬袭来,她心头对容厌生出千万分的不理解,愠怒之中,难耐地侧过脸颊,强忍下满心的情绪,看向一旁。崔统领嗓音卡了一瞬,抬眸看了一眼皇后,还是一板一眼地给出解释。直到崔统领说完,她才回过神。晚晚没听清他说什么,可她猜得到他会说些什么搪塞之语。按下猛烈的情绪,晚晚维持着面上平静,嗓音湛湛冰凉,“陛下养的人不是废物。”“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整个徽山数千精兵就没有一个人发现。”崔统领愣了下。
这一路上,他看到的一直是安静温和的皇后娘娘,虽然清冷,行止却平缓从容,可这一刻,她眉眼声息之间的凌厉竟也逼人,一蹙眉,气势上的压迫凛冽又让人熟悉……让崔统领想到了陛下。晚晚没有管他心中想法,望向上陵的方向,逼道:“难为你今日晨间费尽心思也想要拖延,你是容厌的人,行事想必也要听命于他……他是想要做什么?”崔统领顿时咬牙,双股战战地叩倒,不敢再让晚晚说出更多揣摩和芥蒂,连忙道:“末将听命于陛下,今日之后只是娘娘的臣属。”话音入耳,却引得心脏猛地一下抽搐,晚晚眼前一花。眨眼间缓过来后,她难以置信地重复道:“我的?”崔统领高声应是。晚晚懵了一瞬,浑身上下有些脱力。容厌在做什么?所谓祭祀,是他在支开她?他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避开她?看这大军,他既然全盘在握,他会没有自信到,在皇城有乱之时护不住她?晚晚凝着地上行军的痕迹,想到这一整日,从上徽山,祭祀,到月老祠,她写下的第一页药典。她心底一下漫开悲哀和无力。……他为什么总是、总是要突如其然地,让她忽然警醒,别对他没有防备。他就不能再信她一些吗?他有那么重要的事情不让她知晓,晚晚难以想象,等她到了上陵,还会看到怎样的景象。而这样浩大的阵仗,经过她所在的山脚之下,她却一点动静都无法得知。天公也如他所愿,一场暴雨,让她完全不知不觉地就在徽山留到了现在。可就算没有这场暴雨,容厌想要将她困在上陵皇城之外,他也有的是法子。晚晚手指钝痛,声音冰冷毫无反驳余地地下令。“我要立刻回宫。”崔统领想到临行前容厌的命令,咬牙道:“既然瞒不住娘娘,那还请娘娘再留……”晚晚猛地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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