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还好自己这张隔音符贴得及时,不然若是让这些长老听见了书房里的动静,方逸白明日又得同他们清算过失了。116方逸白和王婉的道侣大典,在次年的开春时节如期举行。这样的季节,凌虚宗上上下下开满了桃花,粉色的花雾遍布了整个宗门的山头、悬崖、小径,方逸白说,这也算是应了那句“十里红妆”。这天还未等日出,王婉便被两名女弟子叫了起来,拉着满脸困倦的她坐在镜前梳妆打扮。王婉草草看了一眼面前的妆奁,随手拿了一只发簪,只见上面活灵活现缀着鎏金蝴蝶穿花的式样,镶嵌着和田玉和绿松石。“这种时候,方逸白怎么不说反正他也看不见了?”王婉有几分无奈,她实在觉得这满满一盒首饰有些太铺张了。“掌门说几百年也就这一回,特地说您的东西一定要备最好的。”一名女弟子答道。两侧的红烛摇曳着,将王婉的面容映照在铜镜里。她的头发被一绺一绺梳得整整齐齐,高高地盘成一朵牡丹髻,这种在民间妇人中时兴的样式,恰好能衬托出她被修得细长的眉毛,以及修长的脖颈,反而让她觉得眼前一亮。妆奁里的发钗步摇被一支接一支地取出来,缀在她本就繁杂的发间。满满一头整理完毕后,她只觉得头顶重得让脖子转动都显得吃力,只能挺直脊背去承接这重量,竟难得地让她有了几分端庄的气质。然后是挽面、描眉、贴花黄、点唇妆,一切完成之后,王婉险些认不出自己。她对着镜子一颦一笑,欣赏自己妆点后的容颜。她自己也觉得,此刻镜子里的人很美。最后她从椅子上起身,张开双臂任由那两名女弟子脱了她的睡袍,换上一袭茶红织金长衫,又披上翠绿色的及地大衫,最后是绣着四季草虫花缀着珍珠的霞帔。王婉走路都觉得吃力,刚来回踱了两步,手里又被人塞了一把扇子。“所以我要从这儿,一直走到长清殿?”“是的,等到了那边,就能见到方掌门了。”两名女弟子推着王婉出门,房门一打开,就迎上了一群凑热闹的凌虚宗弟子。众人拥簇着王婉起哄,王婉有些尴尬地对他们笑笑——这其中大部分人是方逸白门下的弟子,她其实不太熟悉,被围观自然有些不自在。“你们都一边去,我奉掌门之命前来确保婉师妹周全。”秦禄从人群里窜出来,走在最前面帮王婉开路。这一路,王婉走了很久。她其实觉得自己应该想些什么,可以是感慨岁月,也可以是幻想未来。但脑海中一片空白,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提线木偶,只顺着他人的指示做她应该做的事。清晨山间的空气带着凉意,夹杂着夜露的香气,满地落樱在众人的脚下被踩碎,也有一些零落在她长长的大衫拖尾之上。等到了长清殿,她满身满头都落着浅粉色的花瓣。她站在殿前,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高处的那个人。凌虚宗主峰上的朝霞正好散落在他身前,仿佛给他整个人都勾上了金色的轮廓。他一身红色长袍,金冠玉带,阂眸而立,在感受到她的气息后,唇边浮现一丝不甚明显的笑意。方逸白的气质向来是淡然若素宛如谪仙,他其实不太适合红色,不过此刻,王婉还是觉得他散发着一种与平日里不同的光芒。方逸白走下长阶,在下到最后一节阶梯时,牵起了她的手。他微微俯身,伸手想去触摸她的五官,但怕弄花了她的妆容,又将手收回去。王婉捉回他的手,让他的指腹在自己脸上描摹:“看到什么了么?”方逸白爱不释手地在她侧脸上抚了又抚:“看到,你今天很美。”“这都能感觉出来?”王婉难以置信,闭着眼睛也在他的脸上抚摸了一番,“我不信,这根本看不出对方长什么样子。”“有什么关系?”方逸白反问。“你真不怕我是个丑八怪,嫁不出去了所以专挑看不见的人下手?”“不会。”方逸白语气坚决。“这么肯定?”方逸白点头:“正因为我看不见,所以,你可以是任何最美的样子。”今日他说话的语气,也有种前所未有的温柔。王婉笑着骂他花言巧语。“今日人好多啊,我从来没见过凌虚宗这么热闹。”嘈杂的谈话声中,就连他们之间的这些对话,也似乎没什么人在意。“今日山门大开,不只是凌虚宗,其他正道修士也都能来。”方逸白耐心地解释,“说不定也会有你认识的人。”王婉站在台阶上,目光在长清殿前的人群中扫视了一番,还没来得及细看,便被一道苍老的声音拉回了思绪。凌虚宗年纪最长的清虚真人,缓缓从半空中降落在大殿之前。聚作一团的人群,自动给他让出一块场地。清虚真人向方逸白行了个礼:“掌门,吉时到了。”117清虚一身道袍,宽袍大袖,手中执着拂尘,立于长清殿玉阶最顶端。他须发皆白,与衣袖、拂尘一道随风飘飞。庄严的嗓音响起的时候,所有前来观礼的人,也都齐齐安静下来。王婉与方逸白肩并着肩站在他的对面,听得那声音夹杂着雄厚的内力,几乎传遍凌虚宗的每一个角落。“嘉礼初成,良缘遂缔。奉日月为盟,昭天地为鉴:“叁尊证明,众真欢喜。追夙世之因,姻缘天成;调阴阳之序,好合千载。“赤绳系定,玉书缔结。琴瑟和鸣,共奏九霄。玉帛戋戋,瓜瓞绵绵……”誓词念罢之后,王婉与方逸白一道对着太上天尊的方向稽首。王婉左手覆至右手之上,先是高举在眉前,又随着自己叩拜的动作,拱手于地。随后,她和身侧的男人同时起身,侧目看向对方。方逸白对着她笑,逐渐升起的日头将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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