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主人是个庞然大物,姓名不见提起;从相貌和口才看,于连觉得他是个很有城府的人。
在侯爵的示意下,于连呆在桌子的下方。为了定一定神,他开始削羽毛笔。他用眼角数了数,有七个人说话,但是他只能看见他们的后背。他觉得,有两位跟德-拉莫尔先生说话口气是平等的,其余几位就多少有些恭敬了。
又来了一位,未经通报。“这可怪了,”于连想“这间客厅里是不通报的。难道这种防范是因为我吗?”众人都起身迎接新来的人。他佩带着和客厅里的三个人相同的级别很高的勋章。他们说话的声音相当低。于连只能根据相貌和仪表来判断这个新来的人。他长得矮小粗壮,红光满面,两眼发亮,除了野猪的凶狠外没有别的表情。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一下子紧紧地吸引了于连的注意力。这个人很高很瘦,穿着三、四件背心。他的目光和蔼,举止彬彬有礼。
“这完全是贝藏松的老主教的模样啊,”于连想。这个人显然是教会方面的,看上去不会超过五十岁到五十五岁,神情再慈祥不过。
年轻的阿格德主教来了,他环顾在场的人,目光到了于连身上,不禁大大地一愣。自博莱-勒欧的瞻仰仪式以来,他还没有跟于连说过话。他那惊讶的目光让于连好不自在,不由得一阵火起。“怎么了:“于连心想“认识一个人老是让我倒霉吗?这些大人我从未见过,可我一点儿也不害怕,这年轻主教的目光却让我不知所措!应该承认,我这个人很怪,很倒霉。”
很快,一个头发极黑的小个子风风火火地进来了,进门就说话;他面皮发黄,神色疯疯癫癫的。这个不管不顾的话匣子一到,在场的人就纷纷聚成团儿了,显然是避免听他饶舌心烦。
他们离开壁炉,走近于连坐着的桌子下方。于连越来越不自在,因为不管他多么努力,他也不能不听见,而且无论他多么没有经验,他也知道他们毫不掩饰地谈论的事情多么重要,他眼前的这些大人物又是多么希望这些事情不为人知!
于连尽可能慢地削,也已经削了二十来只了,这个办法快用到头了。他在德-拉莫尔先生的眼睛里寻求命令,没有用,侯爵已把他忘了。
“我在这儿真可笑,”于连心想,一边削着羽毛笔“然而这些相貌如此平庸的人,别人或他们自己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委托给他们,该是一些敏感的人。我这倒霉的目光有种询问的意味,不大恭敬,肯定会刺激他们。如果我老是低头不看他们,又好像是搜集他们的言论。”
他窘迫到了极点,他听见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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