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起:“如何?”洛水觉出他言中取笑之意,自然不肯认输,只责问他:“你如何吸了我这般多的灵气?”公子大约心情极好,闻言只是笑:“我也未想到你居然这般本事,不过一下就织出了这许多,到底是有天赋的——你且放心,我不过是借你之手定颜而已,若真是完全靠你的灵气,定然是不够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抽了洛水的簪子,将她刚挽好的发散了。还未等她发作,便一手按住了她,另一只手捻了桌上的梳子,为她细细梳了起来,笑道:“今日不同以往,你得仔细打扮打扮。”洛水听了便是一愣,随即有些反应过来:“师父今日便要走了?”“自然。”“如何这般匆忙?”洛水皱眉,“不对,既然是去送师父——必然还有其他人,如何能打扮得花枝招展?”公子听了便笑,手上却是不停,道:“我只让你仔细打扮,何时让你打扮得花枝招展了——只是闻朝这一去便是大半年,你总该好好打理一番,好叫他记得你……”他这番话似有深意,然洛水也知,纵使问了他,他大约也不会解释什么,只会用那些天命之类的搪塞她,便也懒得再问,只坐着任由他梳理打扮。说起来,自她上山之后,事事均是亲力亲为,何曾再有人伺候过?而这鬼东西虽然平日看起来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不想手脚却是灵巧:他梳理时候力道极好,梳齿挠过头皮,不轻不重,半点勾缠拉扯也无,再瞧那玉样的指尖穿梭于她柔滑乌亮的发间——她忽就一愣,只觉这手指的模样似有些眼熟,可待要再看,便听他笑道:“好了,瞧瞧我这手艺如何?”她闻言便朝镜中瞧了一眼,但见不过片刻功夫,他已为她梳了个双挂髻,配上镜中那张桃花粉面,正是一派豆蔻梢头的烂漫颜色。这发型她在山下时常梳,可到了天玄之后,虽还是爱打扮,却因为需要打理事务、同人周旋的缘故,不自觉就避过了那些显得稚嫩的发型,以防被人真的瞧轻了去。如今再见,明明与曾经山下的生活相去时日不多,却也品出了一丝“山中岁月长”的意味。身后的存在也不催她,只任由她定定地看了镜中一会儿。许久,方才柔声问她:“喜欢么?”她不答,只掩了镜子道:“走吧。”……闻朝本打算悄然下山。他门下弟子多规矩恭敬,大部分时间皆花在修炼一途上,兼之伍子昭等人管理有方,向来无需他多操心。然不知是否因为最近新进弟子颇多、尤其是其中有一个需要他多费思量的缘故,他终于生出了一种“如师如父”之感。他先是准备了一夜,又着伍子昭将数十内门弟子一一召来,仔细问过了修炼事宜后,再赐予灵丹法器,嘱咐勉励一番。他向来言简,只小半个时辰便已处理完毕,按说应直接下山。然在大多数人告退后,他却依旧坐着。伍子昭看在眼里,若有所悟,便试探问道:“师父可是还在等小师妹?昨日我找见她时,师妹已早早歇下,大约是十分累了。不过看时辰,她也应当起了,不若我……”闻朝摇头:“不必——我亦为她备了些东西,便由你转交于她吧。”此刻殿中已是无人,闻朝也不避讳,取出了早已为洛水准备好的纳物戒,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地摆了出来同伍子昭细说,从丹药到功法,再到法器,旁的弟子有的,洛水自然都有,只是若非那丹药是漱玉峰峰主亲炼,法器挑选的是天河刚玉与沉源宝晶锻的子母剑、兼具了流瑰与沧海之色,大约同寻常弟子的制式是一样的。伍子昭初还能笑着一一应下,然记着记着只觉暗自心惊,早些隐约的猜测似又有了印证,然再看闻朝神情只是淡漠,却是同嘱咐旁的弟子并无不同,又疑心是否自己多想。然取到最后一样锦囊时,闻朝却是踌躇起来。伍子昭笑道:“师父嘱咐得这般细致,万一我有疏漏却是不好,还是由我去寻了小师妹来罢,师父若还有话,自可同她……”话到一半,伍子昭突然注意到闻朝神色有些不对。他若有所感,转身,但见一抹杏色的影子自半空轻飘飘地落下,被风一吹,便入得殿来。乌发杏衫的少女,遥遥望见两人,便盈盈拜了一拜,及至面前,方才仰起脸来笑道:“师父,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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