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太白金星从观星阁里走出来,冲着白额虎喊了一句。白额虎跑出白若月的寝殿,来到师父跟前。太白金星厉色道:“虎乃猛兽!尔竟如此心软,难成大器!”白额虎在看见姐姐受伤时,就已自责得无以复加,它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被师父这番骂,也是应该。毕竟他明明答应师父,无论如何不能放师姐出观星阁。想来姐姐是遭了天谴,都是自己的错。它手足无措地站在师父脚下,仰头听着师父教导。“你师姐仙体受损,如今只剩下一丝生机,全是拜你所赐!”太白金星一甩拂尘,“从此你我师徒二人情意断了!滚回你的山里去!”白额虎抱住太白金星的腿,嗷嗷呜呜叫唤着,不想离开太白殿。太白金星毫不客气,踹了他一脚,而后,拂尘一扫,白额虎消失于太白殿中!踏入太白殿殿门的玄真君,将这一切收入眼底,他摇着扇子,瞧热闹似地道:“太白老儿才是九天之上,最心软的神仙。竟然还嫌弃白额虎不凶猛,说他难成大器?忒假了点吧。”“你又清闲了,老儿今日心情欠佳,若是找我下棋,免了吧。”“哦,那就不下棋。说说,你把小白额弄哪去了?”“人间,历练。”太白金星叹了口气,“它早该能化成人形才对,不知是不是我平日太过宠溺它,几百年了,竟然还不能说人语,通人情。希望此番,可以磨炼磨炼他。”“你这做师父的,可算为之计深远了。我今日还是来看看,小蛇妖怎么样了?”“不好。”太白金星邀玄真坐下,“她没什么求生意识,你若不来找我,我迟早也是要去找你的。”玄真:“怎么了?”“我受人之托,要将她护好。我必须让她活下去,”太白继续道:“若是她神识里忘了这段情……或许,她才可能活下去。”玄真猜到七八分,“你想?”“对。”太白金星说道:“兕觥之水,可以忘情。我要同玄真君,讨那兕觥一用。听闻这兕觥,东海的青君太子赠予你了。”“那可不是赠予,是烫手山芋扔给我了差不多。”玄真顿了顿,说:“倒也不是不可以,你可想清楚了?”“我原本卜卦若月在百年后有一情劫,是以没将这段感情当回事。没想到她竟然伤心至斯,命都不想要了。我以为是我卜卦不准,出了问题。于是,我方才去观星阁里,又起了一卦。你猜怎样?”“你快说!”“我卜的卦象没错,她的情劫,仍在百年之后,是以我坚定,这兕觥里出的忘情水,还是要给她喝上一杯。”玄真不禁动容,“这番命都没了,都不是情劫?那百年后,她得受多大的苦呢?”
“嗯。”太白金星心意已决,“如是做吧。”“我丑话说在前头,”玄真提示着:“这兕觥之所以青君扔到我这里,就是因为发现他不大好用。”太白金星捋着胡须问:“如何个‘不好用’?”“我麾下二十四个六界掌司,其中那个去了地狱道的冷颜,给他夫君贺书生喝过一回。那书生吃了兕觥之水,把冷颜忘了,没错的,可最终还是因为这段感情亡故了。”“你且说来与我听。”“贺书生确实忘了自己的娘子是谁,也忘了这段感情了。可他却记得自己要等一个穿着石榴红裙的人,而后,为了等这样一个‘莫须有’的人,他终生未娶,直至死了。”“执念还在?”“对。”太白金星:“眼下,我也管不得那么多了。总归先让若月活下来才是。”“那喝了兕觥之水后,什么打算?”玄真问。“我遇到若月时,是在青城山,那处本是她诞辰之地。青城山仙光大造,山中灵气也足,我想着,找一洞府,将她放到里面布阵闭关,让她睡上一阵。待她醒来,什么都忘了,也许身子能恢复大好了呢。”“她身子,到底什么了?伤在何处?”玄真不解,“对症下药,可是不能治?”太白金星叹了一口气:“她娘亲怀她的时候,就是虚胎弱骨,她便是个不抗灾病的。我找神农一族的医官看过了,怕是以后不管她要修仙还是做妖,想要绵延子嗣,许是难了。”“她娘亲到底是谁?你一会儿故人所托,一会儿又提她娘亲的。”玄真好奇道。“不说了。”太白金星转而问:“所以,你今日来太白殿,到底为何?总不能只是关心我的两个徒弟,那你怎么不去收徒?”“唉,你不提,我都忘记这个了!好消息呢。”玄真笑了一下,“广陵君回度朔山了。”“他历劫结束了?”“嗯。”玄真一脸认真点着头,“对你而言,以后多一个棋友。不过嘛,广陵君就头大了。他啊,要去将中元节夜里,西湖之滨跑出去的那些个大鬼,都捉回来!” 青城山下一百年后。青城山。群山之中,有一处极不起眼的洞府,原本在洞口的结界,被一棵茂密的银杏树所遮挡。百年前,太白金星来此设结界时,这颗银杏树不过是山中云白鹤叼来此处的一颗银杏果,偶然随着云白鹤来瞧热闹,落在土壤里,就此生根。百余年来,已长成参天大树,一树而成林,将那个原本就很小的洞府,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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