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饮光道:“看上去,天命似乎本不应该落到这个三皇子身上。”若无拦截,看那道金光落下的走势,应该是在四皇子身上,据他所知,大荣王朝之所以会衰败得如此厉害,正是因为内部的权力争夺,给了外敌趁虚而入的机会。厉廷澜起身之时,下意识往腰间摸去,却什么都没能摸到。他起身下了窗前那张冷硬的木榻,转动视线,以一种全新的目光重新打量着四周。厉廷澜往外走去,看到蹲在院子里谈天的宫人,他们也听说了宫里正在举办的祭天仪式,可惜他们的身份地位,那样的场合与他们无关。
“……陛下恐怕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一个痴呆的皇子了。”厉廷澜听到一句他们的私语,揉了揉干涩的喉咙,喊道:“我饿了,渴了,要吃玉露团,要喝甜浆。”院子里的话音戛然而止,全都朝他看来,其中一人扑哧一声笑道:“唉哟,我们的三殿下渴了饿了,要吃玉露团,要喝甜浆,您还想不想吃金铃炙,龙凤糕?”旁边的宫女道:“殿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咱们宫的份例哪一次不是去求着要来的,能有干饼子啃就不错了。”厉廷澜默不作声地走过去,一把抓扯住她的头发,“我要吃。”那宫女一声尖叫,这殿中仅有的几名宫人都围拢过来,想要分开他们,但厉廷澜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硬生生扯掉了宫女的一片头皮才松手,又抓上她另一把头发。鲜血流了宫女一脸,宛如恶鬼一样的三皇子不再是一副痴傻呆滞的模样,他的眼神将所有人都吓住了,到最后,他们还是去弄来了三殿下想要的吃食。厉廷澜手上还沾着血,捏着玉露团,连血一起吃进嘴里。在天坛祭礼上,沈丹熹和漆饮光能看见厉廷澜的魂魄,但天坛上那些凡人却看不见三皇子的魂魄,从皇帝到下方百官,都以为天命落在了四皇子身上,不久之后,四皇子就被加封为太子,入主东宫。这一段记忆飘散,下一段记忆里,厉廷澜已从冷宫里出来,他的生母在一次雷雨天时癫症发作,跌进了水井里淹死,伺候的下人全都被赐死。厉廷澜被过继到一位无子的妃嫔膝下抚养,从此之后,他才终于享受到了皇子的待遇。皇帝逐渐老迈,到了后期越发昏庸无能,朝政混乱,外敌入侵,厉廷澜有天命加身,运势大改,他像一枚磁石一样,身边聚集来一批能臣猛将,这些本该为太子所用之人,全站在了太子的对立面,追随厉廷澜和太子争夺河山。沈瑱的历劫之身殷长霄,也随着冥冥之中的天命指引到了厉廷澜身边,又因阿娆的介入,被厉廷澜下令斩杀。神君归位,人间的大势却已被彻底打乱,内部的权力争夺,互相倾轧,外部的群狼环绕,野心征伐,迅速地将这一座本就走向颓势的王朝拖垮了。厉廷澜在这一场权力争夺中得胜,还没登上帝位,就被攻入京师的北狄蛮族逼迫得逃出了皇宫,他没死在敌军之手,却在逃亡的路上被自己最宠爱的女人用匕首刺死。他逃离皇宫之时,连正妻都没带,只带了她。最后却死在了她手里。外面兵荒马乱,马车在夜色里往外疾奔,外面护卫着马车的兵将们还不知道车厢内发生了什么,阿娆紧紧捂着他的嘴,整个人都压在了他身上,用身子的重量将那一柄匕首更深地压入他心口里。厉廷澜抬手掐着她的手臂,将她白皙的皮肤掐出鲜红的指印,他双目圆瞪,眼睛里布满血丝,含糊地话音从她的指缝里挤出来。“你是……为、为殷长霄……”他没能说完,喉咙里涌出的鲜血堵住了口鼻,让他喘气都难。但阿娆却听懂了,说道:“你想说为他报仇吗?不是哦,不管是和你,还是和殷长霄,都不过是在完成任务罢了。”“不过殷长霄确实比你好一些呢,他看着清冷疏离,但性子却比你好多了,不管我如何得寸进尺,他就算气急了,待我也是温柔的,到最后他都还想着要与我隐姓埋名过一辈子呢。”“要不是我故意留下那些踪迹,让你的人追查上来,要不是我故意处处牵累他,你以为你真的能抓住他吗?”“他不像你啊,厉廷澜,你知不知道你的活真的很烂。”阿娆倚靠在他怀里,轻声说着话,若不是他们之间不断涌出的鲜血,他们看上去就像平常一样亲昵。确认厉廷澜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完全喊不出来了,阿娆才松开手,将手心里的血一下一下缓慢地擦在他衣服上,开心地笑起来:“游戏结束了,我要回家了。”阿娆说完,伸手握住匕首,用力拔了出来。他心口温热的鲜血顺着匕首飞溅出来,溅在她微笑的唇角,阿娆的手轻轻一抖,眼角垂下一滴泪来,轻声道:“可我在家的时候,明明连鱼都不敢杀的……”头顶传来雷鸣巨响,雷光淹没车厢,再然后,这一段记忆便彻底消散了。沈丹熹和漆饮光这一路循着这些飘散的记忆,已经走到了山谷深处,前方是一株完全枯萎的桃花树,树身干裂折断,枝杈都歪斜在了地上。漆饮光从这株桃花树下挖出了那一把刺死厉廷澜的匕首。沈丹熹接过匕首,抹开上面早已干涸凝固的血渍,看清了匕首刃面上刻着的纹路,“裂魂的咒术。”厉廷澜最后应该死得很痛苦,魂魄被生生撕裂开,这一缕主掌意识记忆的魂,被锁在了这把匕首内,就算他的魂都快要崩解了,都没能脱离这一把匕首的绑缚。沈丹熹在这个匕首上发现了熟悉的缚魂手法,织魂,且结的是死结。是以,厉廷澜的这一缕魂也只有彻底崩解溃散,才能从匕首里分离。沈丹熹施展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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