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阆风山,那个方向好像是熹微宫。”眼下神女大婚不久,天墉城中喜庆的布置都还未完成撤下,人们看到熹微宫中散发的五色神光,第一时间都以为殿下正在宫中举行什么欢宴,众人都在夸赞那神光漂亮。但很快,便有人意识到不对,嘀咕道:“那个五色神光怎么这么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我也觉得眼熟,这叫声也似曾相识。”“等等,那不是孔雀的五色神光吗?是羽山少主,他又要对神女殿下做什么?”天墉城距离昆仑宫十分遥远,只能看到散逸开的五色神光,但昆仑宫中诸人却能清楚地看到那一只雄踞在熹微宫上的孔雀法相。昆仑君不在,樊桐山主亦在外办事,现下昆仑宫中是由玄圃山主掌事。他领着一众仙兵神将赶往熹微宫,另外四位水君紧随其后,先后赶到,面色都极为凝重,深怕二十七年前那一场祸事再次上演。众人急匆匆地赶到现场,却不得而入。熹微宫的禁制将所有人拦在了外面,却容许了那一只孔雀盘踞于宫殿顶上。两道金光从禁制中落下,化为身躯庞大的神兽狻猊,四肢下伏,怒目而视,把守着宫门。宫门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玄圃山主扬手止住了众人的脚步,仰头望一眼宫殿顶上的孔雀法相,又看了一眼被挡在宫门外的殷无觅,再一想到这几日熹微宫中传出的动静,大约便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神女与阆风山主之间发生冲突,他们倒不好插手干预。殷无觅已是被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并未注意到聚来熹微宫外的众人,他死死地盯着宫门入口,盯着那两头俯身低吼的神兽,恍惚以为自己是什么不受人待见的丧家之犬,被人如此驱赶。可分明他才该是熹微宫的主人,是该站在神女身侧之人!殷无觅强撑的从容终于土崩瓦解,他双眼通红,从晟云台被刺至今,积攒在心口的愤懑和不甘终于冲破理智的压制,溃泄而出,化为一句撕心裂肺的质问。“沈丹熹!为何?!”殷无觅口中喷出鲜血,携带灵力的声音冲破孔雀尾羽屏障,传入殿宇之内,声嘶力竭,“我才是你结过契的丈夫,是与你生生世世相守之人!”沈丹熹听到飘来耳边的质问。真是熟悉的语气啊,从九幽回来到现在,好像人人都在质问她,人人都敢质问她。丈夫?他也配么?漆饮光走来狻猊身后,伸手摸了摸它们脖子上飞扬的鬃毛,分外有礼道:“阆风山主慢走,恕不远送。”殷无觅被他气得险些又喷出一口血来,他胸口被金簪刺穿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从衣裳底下浸润出来,一片赤红。越衡急忙赶来扶住他,低声劝道:“山主,你伤还没好,我们先回去吧。”殷无觅置若罔闻,只目光阴沉地死死盯着漆饮光,半晌后,他神情缓和,嘴角忽而牵起一抹笑意来,挑衅道:“羽山少主真是一条好狗。”“不过,你就算拦住我的身又能如何,我与薇薇神魂交融无数回,她的灵台上早已刻留下我的神识烙印,只要我想见她,便是无论如何都能见到。”有紫绶仙衣在身,殷无觅完全不惧外力攻击,他的讥讽和嘲弄明晃晃地写在脸上,嗤道:“我们之间,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兴风作浪,耀武扬威。”他说着,低垂下眼睫,竟是要当着众人的面,将神识沉入灵台,以神识烙印为引,直接入神女灵台神府。漆饮光神色陡变,身形蓦地从原地消失,如一阵风刮回熹微宫内,但在看到那个站立于花园当中,被五色神光萦绕的身影时,他的脚步又倏地顿住。如殷无觅所说,他们神魂交融无数回,沈丹熹连神识烙印都能允许他留下,令他无论何时,都可长驱直入她的灵台神府,自己又能如何阻止?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能比神魂交融更加亲密之事了,肉体的交合只是身之欲,灵魂的交融才是真正的身心合一。这种时候,他这个外人大抵是不大适合上前去,看到她的模样的。漆饮光停下脚步,未隐去的真身法相还趴伏在熹微宫的宫殿顶上,被放大数十倍的孔雀虚影收拢长而柔软的尾羽,一根一根飘落下来,层层圈住整座花园,将那一道身影围聚其中,阻隔掉一切能够往里探视的目光。也包括这一具法相的主人。但花园里的人却并没有接收到他的好意,沈丹熹蹙眉看了一眼宫殿顶上将整个脑袋都埋进了自己翅膀底下的孔雀,伸手勾起一支柔软的尾羽,“这只蠢鸡又在发什么疯?”这些以剑气凝结而成无坚不摧的羽毛,在她手心里却柔软得过分,流光像水一样在她指尖缠绕,她抬手挥开眼前重重叠叠环绕的尾羽,身形从翎羽的掩盖下消失,如一阵烈风刮过漆饮光的身侧,往熹微宫外而去。“殿下!”漆饮光诧异地转头,想也没想地抬步,追在她身后重返熹微宫门。沈丹熹现身于熹微宫门之前,伸手摸了摸狻猊脖子上飞扬的鬃毛,目光扫过殷无觅,又越过他看向后方的玄圃山主等人,笑着道:“这么热闹。”殷无觅听见她的声音,敛下神识,睁开眼来,喜道:“薇薇,你肯见我了?”沈丹熹笑了一声,缓缓将目光移至殷无觅脸上,冷然道:“正好,既然都在,那就请大家来做个见证。我沈丹熹要和殷无觅解契,与我生生世世相守之人,绝不会是你。”绝不会是你。这五个字宛如天雷一样砸到殷无觅头上,他脸上喜悦消失,抬眸死死盯着她,眼中布满血丝,几乎目眦欲裂,执拗地问道:“为何?沈丹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急怒攻心之下,他心上的伤口再次撕裂,张口说话时,嘴角都有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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