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按揉着眉心,难受地低声闷哼。雀火出自他的灵台,沈丹熹以魂力凝结成线穿透雀火,自然也反馈到了他的灵台,引得他魂魄颤动,使得分出去的那一缕元神险些溃散。沈丹熹对他,当真是下得去狠手。漆饮光扶额等待着灵台的动荡平息,指缝下的双眸却亮得惊人,反而笑起来。
裁缝铺内,他分出的那一缕元神重新凝结成型,探手按上土墙,犹豫着要不要闯入结界当中,一探究竟。就在这时,眼前的土墙上忽然荡出一圈水波一样的涟漪,灰黑色的土墙在涟漪中越来越深,最后化为一个黝黑的甬道。未散尽的阴寒之气顺着甬道直逼过来,像平地升起的一股阴风扑来面上,漆饮光抬袖挡了一挡,再放下时,瞧见了甬道尽头亮着的一团光晕。那光晕摇晃间,渐渐近了。沈丹熹提着琉璃灯,顺着甬道缓步往外走,感应到外屋那三名修士的气息,问道:“需要帮你打发走那三个修士么?”岑婆含混地笑了一声,不论是声还是眼,又恢复了原先的老态,说道:“你方才受了刑,虚弱不堪,还有闲心管别人的事,老婆子也不是屋内现出的这条甬道极长,又极黑,只有沈丹熹手中的琉璃灯照出一圈光芒,看似走近了,实则还在很远的地方。漆饮光也听不清她们究竟说了什么,但单是甬道扑面而来的阴寒之气,就不是凡间能有的。他略一沉吟,心道,岑婆难道是阴司鬼仙?但不等他细想,甬道内的火光又突生变动,雀火的光芒轻轻一摇,忽地从甬道内消失了。漆黑的甬道当中只剩一抹佝偻的身影,如随风飘飞的纸屑,飞速靠近,片刻间已到了近前,包裹甬道的黑暗消退,开始现出屋内原本那一堵灰黑的土墙。楚应三人也发现屋中异状,屏息静气潜藏于三个不同方位,只待岑婆一回来,便驱动阵法。岑婆身影从土墙当中踏出时,侧目朝漆饮光元神所在看来一眼,从那一抹元神上感应到与雀火同出一源的气息,便低声提醒了一句,“你主子已走,还守在这里做什么?”在她话音响起的同时,屋内的阵法大亮,数道剑光分立屋内四面八方,地面的土灰里亦亮起红光,朱砂如笔走龙蛇,飞快绘出一副符箓。符箓当中有拘魂之咒。沈丹熹既已离开,漆饮光便也不打算留在此处,搅合进他们的较量中。他朝岑婆拱手一礼,元神化作小雀,振翅从阵光中穿行而过,遁出裁缝铺,顺嘴叼地上的桃花枝,飞落在漆饮光指间,消失于他掌中。漆饮光捏着花枝,听到裁缝铺里轰隆一声巨响,崩塌的土屋内显出被撕裂的拘魂阵,压阵的剑气横冲直撞,直将裁缝铺削得四分五裂。这一声巨响将周围百姓吓得四处躲藏,早食摊摊主也慌忙丢掉汤勺,躲到灶炉底下,只小心翼翼探出个脑袋,惊惶张望。尘土飞扬中,漆饮光听到修士高昂的质问:“阁下身为大荣子民,分明有能力救助同胞,护佑他们免于受难,却宁愿偏安一隅,冷眼旁观生灵涂炭,这就是你信奉的道义吗?”“若你当初愿意出手,密风城说不定能免于被屠,若你现在愿意出手,就能保住一座又一座城池免于步上密风城的后尘。”尘埃缓慢落定,显出废墟当中的佝偻身影,岑婆叹息一声,说道:“老婆子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诸位请回吧。”非她不愿,而是不能。真计较起来,岑婆也不算是大荣人,她成为鬼仙数千年,人间朝廷早已更替数轮,如果仙神有了国别立场,那对于凡间而言,才是一场灾难。有浓雾从裁缝铺扩散开,很快淹没了附近街道,覆盖住整座城池,密风城的街面在雾中蜿蜒扭曲,组成迷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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