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厌知道,希泽是爱自己的,尽管并不确信这份年少时的情愫在十年分隔的磨蚀下还剩多少,但他还是赌了一把,布了拉曼监狱那一个局。
而在希泽毫无悬念地钻进套子里后,他终于确定了那份感情。后续的计划必须有条不紊、按部就班地执行,他将自己当作一个机器,忽略掉情感地完成了罪徒的谋划。
整个人从那种兴奋、癫狂的状态中抽离而出,朱厌才有闲暇作为一个人来思考他和希泽的一切。
当时陆深问他和希泽的关系,他笑着说是希泽余情未了,可事实上,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本以为他早已失去人类的感情,可在向希泽说出自己在申迪勒疯人院的遭遇之际,他那嘲笑的背后未必没有一丝酸涩的委屈,在计划成功后,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更多的反而是一种不知该如何自处的惶惑。
他想,他应该也是爱希泽的。
当年嘴里嚷嚷着“阶级矛盾”,他想的却是能否让希泽背叛他所处的那个叫作“努尔维斯”的利益集团,成为他紧密的战友。
如今和gfa隔了万千人凝成的血海,他想过无数对那些既得利益者的战后处置问题,却从来无法想象刑场上出现一张希泽的脸。
朱厌苦笑,想着那句“爱具体的人,而非抽象的人”说得真对,连他都没能免俗。
他不是个独裁者,但打个不那么恰切却很形象的比方,他对整个gfa的态度和两百多年前希特勒对犹太人无异。
而希泽之于他,大概便是犹太女孩伯尼尔·尼瑙。
但朱厌知道,自己和希泽到底还是有区别的。希泽在感情上总存在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估计在拉曼监狱见面前的那天都还在希冀着得到他确切的答案。而他,从来不对感情抱有希望。
阶级的沟壑横亘在两人之间,他们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就像朱厌自己说的那样,如果世界上没有gfa,他和希泽只是最普通的普通人,平凡地相知相识;或者他什么也不懂,很傻,很好骗,就像那些幻想着嫁入豪门的女孩和被富家子玩弄而不自知的男娼一样——两人的未来或许会有转机。
他或许会出于无知,成为一个像希泽那样的改良派,并由衷地敬佩那些热爱和平、为底层人谋福利的理念。
但很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像朱厌这样的人,打出生起,性格便书写好了他的命运。哪怕他生来就是注定被人玩弄的娼妓、禁脔,逮着机会恐怕也会拿着玻璃片给那些不当人的上层阶级来一刀。
朱厌有时候会痛恨命运,让他看到了那些本该被粉碎埋葬的理念,并相信了那些掷地有声的话语;让他知道这个世界应该是怎么样的,从而坚信眼前的一切都是错误,还偏偏不自量力想要改变它。
但他从未想过去逃避那条一着不慎便会粉身碎骨的路。
既然知道了世界的真相,他便不会用装睡换来偏安一隅。
事已至此,再无转圜余地。
……
在听到“或许”二字时,希泽业已明白了朱厌的意思。在两人短暂的交往中,朱厌一直扮演着一个理性的角色,表露出无所谓且漠不关心的态度,说出那样一句话并不令人感到意外。
再联想到朱厌和罪徒其他成员的密切关系,连希泽自己都觉得,和有着相同理念、为实现同样一个目标而努力的人在一起,或许会更加快乐与轻松。
他垂下眼,压下眼底的晦暗,却听朱厌轻笑一声:“在拉曼监狱说的那些话是逗你玩的,我和陆深是纯洁的革命友谊,就是不知你这些年有没有四处花天酒地……”
这话说得很隐晦,却无疑是对希泽某种程度上的回应,侧面肯定了那个字。
朱厌的眼中带着那丝素有的不顾一切的疯狂,此刻热烈得像火星,要点燃什么似的。希泽有一瞬间的失神,下一秒,朱厌挑起了他的下巴,吻住了他的唇。
朱厌的亲吻是冷的,没有丝毫温度,就像冰块一样,他的眼底却带着笑意,放肆的、孤注一掷的、鼓励的。
希泽脑中最后一根弦断了,他扣住朱厌的手腕,将他向后压在床垫上。
朱厌的后脑勺磕到坚硬的床板上,有一瞬间砸得钝痛,这让他后悔没有多搞一点特殊化,把监室的床换软一点。不过比起在拉曼监狱仓促至极的那次,这会在自己的主场,体验可以预见会好一些——至少不是被绑在椅子上。
希泽一路向下吻去,从朱厌的下巴一直舔舐到他的脖颈,有人主动干事了,朱厌就懒得再动弹了,烂泥一般地瘫在床上,由着希泽摆弄自己。
湿漉漉的印记在锁骨上残留,在希泽的唇边拉出细长的银丝,潋滟的水光显出十足的柔情蜜意。朱厌下意识皱了皱眉头,打心里不习惯这样的调情,但他懒得就此发表意见,很快便眉宇舒展。
希泽一手去摸索朱厌的衬衫,扯开他的纽扣,露出苍白的胸膛。山里的气温破冷,四月的寒意激得朱厌颤抖起来,他依旧笑着,用一种宽容的目光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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