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蒋玉菡因与宝玉相赠茜香罗一事,被忠顺王府为难,此后便奔走逃脱,隐姓埋名,待得风头过去便藏在城郊外的一处茅屋里。此番入京也是为了带几个小戏儿去投班子替他们谋个生计,自己并不回去。薛蟠出事以后数月蒋玉菡才从宝玉那里听说,却也无计可施,那里想柳湘莲竟来寻他了。蒋玉菡苦笑:“柳二哥定是为了薛大哥一事来的。只是二哥恐怕要白走一遭,我如今与忠顺王府已经没了交情,二哥若想托我去走忠顺王府门路,只怕要算盘落空。”柳湘莲却道:“我并不是为这个,只是想托你一件事情。”
原来薛蟠一事虽然兹事体大,可以薛家能耐,也断不会如此棘手。此事却不比冯渊一事,只因贾家在官场里头不顺,与贾府素日不睦者如今见贾家势颓,争相落井下石,乘间作祸起来,其中便有曾与贾府有过龃龉的忠顺王府。柳湘莲一介外人本不知这些,然而薛蝌四处奔走替薛蟠打点时,里头有人透露出来有忠顺王府的意思,原来因蒋玉菡一事,忠顺王爷本就对贾府积了怨,虽然后来不了了之,但到底存了过节。如今薛蟠又因蒋玉菡一事出头打死了个人,更是介怀在心,两厢积怨下来,便递了口风叫薛蟠判了死罪。柳湘莲虽不清楚蒋玉菡在王府经由,却也偶然得知这位忠顺王爷素爱豢养戏子,从前蒋玉菡便因名角身份在王府颇受忠顺王爷宠爱,如今要救薛蟠,少不得要周旋后头那些人物,其他的人他倒递不进消息,可忠顺王府却尚有蒋玉菡的门路。
蒋玉菡听完柳湘莲计划,心一惊,道:“柳二哥,你又不是我等戏子之流,又怎能入得王府得见王爷?”柳湘莲道:“这便是我要托你的事情。我知你冒险进京是为那几个孩子寻托门路,便想请你也替我谋个路子,叫我有机会能进王府见一见那忠顺王爷。”柳湘莲气定神闲,蒋玉菡却犹豫不定:“忠顺王爷可不是好相与的,二哥当真要为薛大哥牺牲至此?”柳湘莲垂眉,道:“我是个孤根浮萍,倒也不是那等痴心错付之人。只是总想试些门路,也许就能救他出来。”蒋玉菡震撼,久久无言,才道:“我明白了二哥的心意。二哥且回去等我两日,我定为二哥谋到门路。”柳湘莲打拱道:“既如此,柳某便多谢了。”
柳湘莲回去便等了两日,果然等到蒋玉菡托人捎信来,以柳生名义让他在戏班里顶了一个角儿,过几日便要去忠顺王府去唱几出戏来。蒋玉菡似是难以启齿,只道忠顺王爷酷爱调教戏子,叫柳湘莲好生保重自己,其他便也不再劝说。柳湘莲感激蒋玉菡提醒,将追风留给蒋玉菡,道自己如今身无分文,两袖清风,也只有这匹好马能报答蒋玉菡一二,若蒋玉菡遇着什么事,有了此马也可逃得一线生机,二人就此别过,蒋玉菡再没见过柳湘莲。
薛蝌因柳湘莲匆匆走了,十分担心,也去寻过柳湘莲去了那里,却始终不得音信。一段时间后贾府遭了抄家,幸得北静王爷暗中相助,虽大厦倾颓,却尚存几个累卵,只是贾家一倒,薛蟠一事便更没了指望。薛姨妈在家里听了信便昏了过去,醒来泪流满面,捶胸顿足哭起薛蟠,那里想到峰回路转,北静王爷同西平郡王进内复奏,代奏贾家一事。圣上念及贵妃溘逝未久,不忍加罪,着加恩只革了贾家一应官职,不得依仗祖宗荫恩,一律沦为庶人发落,不至流放斩首,却也要抄尽满门家产,抄出借券令北静王爷查核,如有违禁重利的一概照例入官,其在定例生息的同房地文书尽行给还。又看到海疆靖寇班师善后事宜一本,奏的是海宴河清,万民乐业的事。皇上圣心大悦,命九卿叙功议赏,并大赦天下。
薛姨妈得了赦罪的信,便命薛蝌去各处借贷。并自己凑齐了赎罪银两。刑部准了,收兑了银子,一角文书将薛蟠放出。他们母子姊妹弟兄见面,不必细述,自然是悲喜交集了。薛蟠自己立誓说道:“若是再犯前病,必定犯杀犯剐!”薛姨妈见他这样,便要握他嘴说:“只要自己拿定主意,必定还要妄口巴舌血淋淋的起这样恶誓么!”薛蟠惭愧道:“妈妈教训的是,以后再不说这样的话了。”宝钗也擦了泪道:“哥哥在里头待了一年,只怕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家里虽穷了,可总也有哥哥一口饭吃,妈妈还是叫哥哥快些回去洗洗晦气才好。”薛姨妈点头道:“你妹妹说的对,我们这就回去罢。”
薛蟠久未回家,一到家里只见家中冷冷清清,空空荡荡,那有昔日富贵之态?一时悲从中来,道:“我一人牵连全家至此,实在无地自容了。”薛姨妈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若此番能叫你从此洗心革面,便也不算无妄之灾了。”薛蟠自然赌咒发誓绝不再犯,又问金桂去了那里。薛姨妈叹道:“你家娘子因你没了指望,早拿了银子回娘家去了。我替你做主与他写了和离书,他虽闹得我们家不得安生,却也是被你耽误了的姑娘,没得再叫相互拖累。不如舍了去两边清净无干。”薛蟠也不惦记,薛姨妈又道:“你不在时,香菱侍奉十分忠心,我已认了他作女儿,今后他便是你揭了过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夜里湘莲自然宿在薛家,与薛蟠吃睡一处。如今家里人少了,连打水洗漱一连事都得自己干,好在薛蟠在监里也惯了,倒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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