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红肿,眼球布满血丝,那一点漆黑瞳孔被泪水洗涤后迸出的光芒亮得吓人,略显失态狰狞的面貌再也没有往日官家太太的雍容气派。
“二小姐。”俞安在栏前站定,抱拳行礼,“确是主君差我前来,不过……”
······
用不到一刻钟,
俞安来了,又走了。
只不过,母女二人仍留在狱中。
孔氏游魂一样瘫坐在栅栏门边,呆呆愣愣盯着牢中的破碗出神。
耳中仍回荡着俞安的一番话,
孔氏喉咙发紧,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大哥哥……大哥哥竟冷漠至此……”
她在牢中几日没有沐浴更衣,身上穿着来时的华裳已经早就脏污,隐隐散发着酸臭,更别提此刻全身冷汗涔涔,后背湿透,那股气味被汗蒸得萦绕于鼻头,腐朽得一如她现今的人生。
天子震怒,伏尸千里,虽不至于连坐,可蒸蒸日上的孔家一族,并不敢拿全族的前程去赌。更不敢在这风口浪尖上触怒龙颜,将罪臣妹夫的妻女赎回安置。
但孔家一族也不愿意有在教坊司挂牌的妹妹和外甥女遭人指摘。
俞安传达了自家主君的意思,是要让孔氏母女二人寻机自我了断,这样既不用孔家出面,又不用留下对嫡亲妹妹不管不顾的话柄让人诟病。
俞安音量不大,但整座囚牢死一般的寂静,
林芙清自然也听见了他说的话。
比起心如死灰的母亲,她更多的是迷茫。
十五年顺风顺水的人生横遭变故,就算她再有学识有见地有才情,可是一个闺阁之中的姑娘家,手无缚鸡之力,入了这牢笼更是任人宰割,她又能如何?
不过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更何况天家降怒,所有反抗不过是螳臂挡车。
命已至此,只能顺受。
林芙清没有再去安慰母亲,她双手抱膝,安静地坐在孔氏身旁。
眼下,无论母亲做什么样的决定,她亦跟随。
今日的牢房格外消停,入了夜,那些狱卒倒不像前几日那么疯狂了,应该是轮值的轮值,休沐的休沐。再一个也是腻了,仅来了三两个人,一人挑了一个通房弄了一遍后就兴致缺缺地离开了。
夜深人静时,打更人敲响铜锣报时。
孔氏和林芙清还维持着傍晚时分的位置坐姿,
“芙儿······”孔氏面如死灰,她声音嘶哑,下定决心,艰难万般地开口。
灯火摇晃,忽明忽灭,一跳一跳的火光和心跳重迭在一起。
林芙清咽了咽嗓子,心里亦是一紧。
只见孔氏从袖口中掏出一小包用牛皮纸裹住的物什,“芙儿,这是半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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