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烯年叹了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他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呢。”李瑜嘻嘻笑着,摇了摇头,“老何,所以说你老实呢,我们狮馆没了我可怎么办呢。”何烯年看着前方,过了一会儿淡淡说道:“还是没了我好一点。”李瑜拆红包的手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清了清嗓子,抬手兜了他后脑勺一下,“说什么呢你,老板都跑路了我再能耐能上哪儿赚钱养这群小崽子。”坐后面的几个也是些没眼力见但活跃气氛一流的小孩,看到李瑜在拆红包都凑过来叽叽喳喳问大师兄二师兄红包多少钱。何烯年没什么表情地看路,只有李瑜理会他们。李瑜掏了一个红包,自己给自己配上了音,“当当当当,一八八。”后面几个小崽子伸手抢过了红包,嘻嘻哈哈说这次的老板可太大方了,要知道,以往给十块红包的也不是没有,虽说每次表演都会收出场费,红包只是添头,但是谁会嫌钱少呢。有比没有好,多比少要好。李瑜连忙说:“赶紧谢谢你们二师兄,没有他就没有我们今天这一票。”车厢里此起彼伏都是谢谢二师兄。开车的二师兄紧绷着的嘴角终于扬了起来。车子在红灯下缓缓停了下来,何烯年挂空档拉好手刹,转头隔空点了一下后面的几个小崽子,“不要叫我二师兄。”李瑜看他笑了,带头喊了声年哥,何烯年无奈笑了声,转头专心开车。 搭条船车子开到半程,后面几个年轻的都睡了,折腾了一下午也挺累的,只有副驾驶的李瑜嘴皮子没停下过。“我跟你说啊老何,今天我们也算是重新搭上易家这条船了,你想啊,易家这么多产业,随便一间小公司开业上市找我们狮队表演,我们就不愁前路了。”“所以你就和孙铭混得跟亲兄弟似的?”李瑜拍拍他肩膀,“说啥呢,我亲兄弟就你一个。”何烯年冷静地打方向盘左转,他对李瑜的屁话早已经免疫了。但是李瑜说的话确实是有道理,这几年他们出狮越来越少,社会表面上对舞狮接受度很高,政府也很努力地在做推广。
而所有人都无法否认,现在比起当年确实是没落了。以前他们过年端午什么的在村里或者社区里走上半天,每个人兜里都塞满了红包,从几块到上千都有,很多个体、公司之类开业也必定会找舞狮表演,那时候的工作多到忙不过来,而这甚至还是在南城乡乡有狮馆的强烈竞争之下。但是现在,虽说南狮已经成功申遗,各种比赛也越来越多,这些比赛每年都有不少狮队参加,但是即使赢得好的名次也仅仅是名次而已,后续的生存问题才至关重要,愿意请狮的人越来越少,他们出狮的机会也越来越少,狮馆倒闭了一家又一家,剩下的要么是每次锦标赛都数一数二的,要么是有丰厚财力支撑的,比起鼎盛时期,能活下来的狮馆少之又少。加上现在的父母都把自己的小孩儿养得金贵,越来越少父母会把孩子送来训练,像李瑜和何烯年这种从小训练练了二十多年的少之又少。要知道,舞狮非常看重基本功,马步、举重、跳桩,每天都在练,每一种都又苦又累,每一天都容易受伤,但是训练又是必须的,很少有人能一直撑下来。既没有市场,也没有传承,狮队生存发展的空间远比大家看到的要小得多。何烯年刚刚说的只是气话,他们狮馆现在人不多,留在这儿好几年的都是十来岁就在这训练,读书也一般,中专或者大专毕业之后就留着的了。他们已经舞狮很多年了,换言之,没有其他的工作经验。何烯年作为狮馆名义上的法人、实际上的话事人,如果他跑路了,狮馆散了,他们就真的只能吃西北风了。他们不像李瑜,家里有钱,几个都是普通家庭的孩子,何烯年再任性不甘也只是说说气话,何况他本就不是任性的人,他真任性的话,早在十年前手里捏着那封提前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就离开狮馆了。为了这几个几乎以狮馆为家的师弟,他和李瑜咬牙撑了很多年了。何烯年叹了口气,“哪里算搭上易家的船了,你起码得和许总亲如兄弟才算搭上船了。”李瑜摇摇头,“那许总看起来跟神仙似的,不食人间烟火,我等凡人可高攀不起,靠近一步我都觉得玷污了人家。”何烯年噗嗤一声笑出来了,“还有你觉得难以接近的人?你不是语言不通的外国人也能聊上几句?这位起码说的是中国话。”李瑜摆摆手,“那不一样。他那气场、那气质,看起来就不好接近,我站他旁边都自卑得抬不起头。”何烯年乐得眼睛都笑弯了,能让李瑜自卑的确实不是一般人。他面对带着大金链子和金劳的老板也能谈笑风生,一个总监还能把李瑜搞自卑了。何烯年回想起他握着的那只冰冰凉凉骨节分明的手,还有许骋那张哪怕惊讶也依旧冷艳高贵的脸,突然觉得,李瑜的自卑也不无道理。于是认可道:“好像确实不是我们能高攀的,没关系,能在孙铭面前刷刷存在感也很厉害了,至少比我厉害。”“那是,指望你,我的崽子们都得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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