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桩一件件,东宫仿佛一座巨大牢笼,气息沉闷将人压抑地喘不过气。可唯独有个人,从还是小豆丁模样时,每次受委屈就会趔趔趄趄往你怀里扑。把最喜欢的糕点留给你一块,带你去看御花园最漂亮的一朵花,将所有悄悄话留着告诉你……除了香香软软一团朝你要个拥抱,其余时刻都只会想方设法爱你,纯粹地希望你高兴。“渺渺说的对,你没有错。”段璋眼底的温柔要化成水来将云渺溺毙,嗓音低醇悦耳,“刚刚出生就被调换不是你的错。身有心疾已经那么可怜,合该在锦绣丛中娇养一辈子的。”…………“咳、咳。”段霖靠在床头,往日棱角锋利的俊美脸庞此刻苍白虚弱,心口处还有一圈绷带。苏醒后,他尚且没有心力去揣摩刺客身份,就从外头慌乱的声音得知安乐郡王从宫里头失踪。霎时间,段霖就猜到是大哥劫走了云渺,至于为什么……一定是因为合血不融。难道云渺不是驸马的亲子,就会是父皇的儿子吗?段霖头痛欲裂,然而脑海中却不可抑制地生出一个荒谬想法。他只希望那两个人安然无恙回来,千万不要做下无可挽回的错事。 狸猫夜阑人静。朦胧细雨渐渐止息, 然而雨后轻纱般的薄雾使星月笼上一层凄清。段桓立于窗边,俊美侧脸在月光下莫名显得锋利冷漠,鼻翼间不时传来泥土潮湿咸腥的气息。身后突然一阵吵吵嚷嚷袭来,随意而轻快的脚步声渐近, 半晌, 熟悉的乖软语调在耳畔响起。“皇舅舅, 我回来啦。”小郡王已经换了身新衣裳,又跑去母亲跟前撒娇卖痴好好安慰了对方一番,这才想起还有个皇帝没应付。段桓眉目轻敛不曾转身, 只是漫不经心开口道:“恪王为何不声不响带你出宫,还如此晚归?”天子不怒自威。
殿内宫侍俱知道方才小郡王未归时, 永靖帝面色是如何阴沉如水暗流涌动, 此刻纷纷屏气敛息生怕触到霉头。可身为“罪魁祸首”的小郡王半分不对头也察觉不出, 还主动跑上前去轻轻拉扯皇帝的衣袖, 一派天真道:“皇舅舅,别站在窗户边说话,冷风灌到肚子里会生病的。”“……好。”段桓神色稍稍放缓,反手将云渺玉笋般冷冰冰的手指包裹住,牵着对方到了里头寝殿。将小郡王按在紫檀桌后的椅子上坐下, 又吩咐人拿个手炉塞到对方怀里去,永靖帝这才转移回正事上, “这里暖和的很, 阿菟可以慢慢解释。倘若是恪王不由分说强挟你出宫,朕定会严惩不贷。”“不是的皇舅舅……”云渺肯定要站在盟友这一边,于是过了遍先前腹中打好的草稿, 低头委委屈屈道:“段霖受伤我心里难过,就觉得这宫里好闷, 所以才求着让恪王哥哥陪我出去散散心。”小郡王偷偷打量着永靖帝的神色,咬咬唇接着垂头丧气检讨自己:“对不起皇舅舅,是我不好。不仅没有提前讲明让大家担心,还回来的好晚。”“果真如此?”段桓尽管心下起疑却还是收起冷淡面容,唇边浮上一抹轻笑不冷不淡道:“阿菟是有错,但这错会有人替你受过。”“嗯?”小郡王突然仰头面色不解,那对清澈眸中哪里有半分真心认错之意。段桓轻挑眉梢,随意提起架上一支未干朱笔写写画画道:“恪王身为兄长不能为人表率也就罢了,如今做事却还不周全。悄无声息携幼弟离宫,让众长辈悬心不已,理应鞭刑三十略做薄惩。”“皇舅舅,别罚他!”云渺只是听到鞭刑二字,pi股就隐隐作痛从椅子上蹿起来,小脸纠结成一团喃喃道:“要罚就罚我吧……”起码他还能让系统屏蔽痛觉呢。“哦?”段桓下笔动作微停,有些讶异地瞧了几眼云渺判断此话真伪,神色看不出喜怒,“鞭刑三十可并非小数目,若朝一处打只怕不过十下便血肉模糊。这样,阿菟还要替人受罚吗?”居然这么严重?那更要有痛觉屏蔽,才能熬过去了。只见小郡王瞳孔微缩,咽咽口水结结巴巴半天道:“要的。”段桓眼底不悦稍纵即逝,对云渺方才那句话充耳不闻,“别胡闹。阿菟心疼自己的哥哥情有可原,只是帝王金口玉言,轻易出尔反尔日后如何教他人信服?”“真的不行吗?”云渺几乎已经不抱希望,但还是试图钻空子,“可是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其他人听到皇舅舅你反悔。”“古人说君子慎独,闲居独处时尚且要谨慎行事表里如一,更何况这还多了个阿菟你。”段桓终于停下手中游走的毛笔,将宣纸上的成图拿到烛火下细细察看。“过来瞧瞧这个印章图样如何?”段桓好似完全遗忘掉先前的谈话,沉溺于笔下绘画。耍赖不成的小郡王偷偷撇嘴,却只能磨磨蹭蹭挨过去探着脑袋看画。宣纸正中央,一枝娇艳寒梅破雪而出,周身冰裂随之而上。“冰裂梅花纹?”永靖帝丹青很好,可是小郡王此刻没心情欣赏,只是胡乱点点头下意识拍马屁道:“好看。”从未受过人如此糊弄的语气,可段桓也拿身旁人没什么好法子,沉默半晌突然道:“其实将功折罪古已有之,倘若阿菟能帮成皇舅舅一个忙,恪王自然也不必受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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