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与陈书墨二人围坐在房内的桌案旁。陈书墨先是给周衍添了点茶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端起杯具一饮而尽。茶水是清晨沏好的,如今热气早已散尽,入口冰凉,寻常人喝了定会腹中绞痛。不过陈书墨和周衍皆是内功深厚之人,这点寒凉伤不到他们。
陈书墨一连喝了三杯,期间周衍也没有什么反应,等着他放下茶盏,开口道:“你去了哪里,为何才来千机门?”
陈书墨震撼于他师兄的神色自若,他张了张嘴,颇为无语道:“师兄,我自然是去寻你了啊。”
“那日在扶夕楼,你一言不发就追着人家跑,郦城都被我翻了个遍,我哪知道师兄你竟然来了千机门?”陈书墨言辞激烈,他愤然道,“这消息若是传到了师父耳朵里······”
他喋喋不休地抱怨,周衍打断了他,“我已入了千机门,师父不会再责备你我。”
“哦······”迫于周衍往日的‘淫威’,陈书墨习惯性地闭上嘴。但他很快想到这一路上听来的风言风语,那些流言蜚语太过荒诞不经,可又引人遐想。
他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道:“师兄,我······我听闻师兄与傀寂起了争端。”他小心翼翼地瞧着周衍的脸色,见他依旧淡然,揶揄道:“是因为一个漂亮姑娘?这姑娘是哪家弟子啊?居然让师兄如此回护?”
周衍抬眸瞥了他一眼,陈书墨这次倒没有立刻噤声,笑嘻嘻地凑上前:“那姑娘必定美若天仙,武功应也强悍,想来师父他老人家也会欣慰的。”
不过说笑归说笑,他拜入剑阁多年,自然比任何人都了解周衍的脾气,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他收敛了谈笑的神色,认真道:“师兄,方才我在回廊里撞见的那个侍女很是古怪。”
周衍问道:“她捧着的瓷碗里装得是何物?”
陈书墨微微皱眉:“果然师兄也察觉到了。玉匣和瓷碗不是普通容器,我先前并未发现异样,直到那盖子被撞翻······师兄内功远胜于我,那碗中之物,师兄探得如何?”
周衍沉默片刻,他取来一只茶盏,倒了半杯水,在陈书墨疑惑的视线中淡淡道:“闭眼。”
他虽不解,但也听话照做。周衍看着他闭上了双眼,轻轻敲了一下杯壁,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他询问:“你感觉到了什么?”
陈书墨静心探查,杯壁的震动和茶水的晃荡都在他的神识笼罩下,他斟酌语句:“茶水在晃动?”
周衍将茶盏推到他面前,陈书墨也睁开了眼,澄澈的水面闪动着粼粼微光,他见周衍的目光略略偏移了些,冷峻的面容上竟有几分纠结,“我探到碗中装得是······活物。”
“活物?”他一愣,“师兄你的意思是里面泡着某种蛊虫?”
“不——”周衍说得很慢,这事实在匪夷所思,他在思考该如何描述才不显得过于疯狂,“与蛊虫无关。那碗中盛着的水······液体,是活的。”
屋子里一片死寂。良久,陈书墨颤声道:“活的······液体?”
“当时你就在那里,你看了什么?”
陈书墨的模样其实有些狼狈。这几日恰逢暴雨连天,郦城的积水到底比千机门重了些,他又急着寻找周衍,衣袍的下摆难免溅上泥渍,行色匆匆,一时不慎,才撞到了那位侍女。
阴差阳错之下,倒让他们发现了这件秘事。
“有东西顺着外壁流下来了。那液体是腥红色,味道很奇怪,有鲜血的腥气,还有丝甜香?”
周衍沉思,他忽然问:“临行前,师父可有叮嘱过你什么?”
陈书墨摇头:“师父只说此番不可再失礼于千机门。”
周衍想起陆渺渺,那个传闻中体弱多病的女孩,还有这一碗药血。惟有药王谷和风寄楼善使如此诡异莫测的邪物。这看似平静的千机门,不知还隐藏了多少秘辛。窗外雨雾弥漫,城边栈道淤塞,一切仿佛命定般,他们被困在了这座冰冷华丽的宅邸。
“陆光尘的筵席一过,你即刻离开千机门。”
“是······等等!”陈书墨反应迅猛,“为何只有我?师兄你呢?”
周衍没有回答,他把目光重新投向了桌案上的半盏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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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转瞬即逝,酉时已过半。月色黯淡,细雨如织,天空呈现一种雾蒙蒙的深蓝。
银兰为宁婉披上一件厚实的锦袍,夜深露重,寒气入体,稍一不小心便会染上风寒,在这个节骨眼上,千机门的主母染病卧床,终究有失体面。
她仔细地替宁婉整理好衣衫,确保不会有丝毫疏漏,又朝她手里塞了一个小巧别致的暖炉,宁婉被她的谨慎逗笑了,“你这是做甚?那院子离我这儿也不远,瞧这架势,你我倒像是要北上三千里似的。”
她拍了拍银兰的肩,“行了,我们走吧。”
推开门,宁婉率先走了出去。银兰执伞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旁。
宁婉的心情尚佳,她的步子堪称轻快。银兰揣摩主子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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