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稚答不出来,她直觉这个答案,或许会彻底改变二人的关系。可她怎么敢回答,只得装作无所谓的模样:“哪有这样的,明明是我在问您。”月琉音也不再与她索要答案。只是轻点她眉眼,眸底深邃。“你啊你,到底何时才能长大。”他感慨,慢慢抽回手。“不长大的话,会怎么样?”花稚看着他,忽然认真地问了一句。声音在静默中,异常清晰。时至岁末,大雪封山。纵使四处如春的南疆,也是漫天飞雪。边境之地,皆是深山密林,马车难以行路,月琉音只好将车马留在驿站,带她取道山间,徒步赶路。山路难行,虽有月琉音牵着她,但很快花稚就体力不支,在原地大口喘气,裹着斗篷,面颊还是被冻得通红。她习剑,体力本没有这么差。只是一路上她和月琉音做得频率太少,蛊虫得不到充足的精气,便会吸食她的精血,一路上她消耗了不少,却也不愿和师父开口多索求,一直忍着。而眼下,若是不继续前行走出密林,待入夜,风雪只会更大。为今之计,只能不停赶路。他心下担忧,将虚弱的花稚打横抱在怀里。月琉音来前已知晓,南疆密林中有不少猛兽,危机四伏。若不是花稚身上蛊毒等不得,他不会选择抄这条近路。果然,未久,跫音自雪中传来。虽有些距离,但月琉音眉目低垂,能听得一清二楚。是狼。月琉音观察四下,最后将花稚放下,背靠着一处矮桩。“师父,怎么了?”花稚感觉到不太对劲,抓住了他的衣袖。“没事,有些小麻烦。”他拿开花稚的手。待那跫音渐近,月琉音抽出酌月剑。大雪天气,林中鸟兽饥肠辘辘,也异常凶猛,他需要一击毙命,节省体力。他将花稚护在身后,静候那三两头狼逼近。花稚紧张地闭上眼。再次睁开眼时,地上已多了几滩血迹。月琉音确认那几头狼都已彻底死去,将剑从最后一头狼腹中拔出。
鲜血流了一地。正是离花稚最近的那头白狼。它已奄奄一息,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悲鸣,月琉音目光扫去,瞥见它后脚处有被毒蛇咬过的痕迹。可这大雪天,毒蛇从何而来。他抬眸看向花稚,目光仍是温柔:“可还好?”“我没事。”花稚摇了摇头,斗篷下的手却不自觉攥紧。月琉音平静望了她一眼,没有继续追问,“你平安无事就好。”二人继续在林中行走。快天黑时,花稚体力支撑不住,在他怀中昏睡过去。醒来时,她仍是昏沉的。花稚恢复了点力气,勉强坐起,发现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衣,盖在身上的,全都是师父的衣服。月琉音在旁为她递来水囊。花稚喝了一口,缓过气来,打量四周,发现他们正身处在一间破庙。庙中堆砌了许多杂物,香烛佛经散了一地,到处都是蛛网和灰尘,令她有些呼吸不畅。燃烧的篝火炸出几枚火星子,发出一些噼里啪啦的声响。“你染了风寒。”月琉音说。她额头发烫,神色有些茫然,点了点头就移开视线,余光瞥见月琉音身后破旧的神像。火光时明时暗,映出神像破败却慈悲的面容,左眼的裂痕自眼底直至唇角,仿佛一道未干的泪痕,宝相庄严。花稚又喝了一口水,才放下水囊。这时,她发现手旁杂物里头,有一面破碎的佛镜。她下意识伸手拨开那镜子,破碎的镜面折入光,倒映出一双属于少女的,红色的眼睛。是她的眼睛。花稚心惊肉跳。她顿时脊背生寒,僵在原地。“怎么了?”月琉音察觉到不对,看过来,见花稚正背对着他。“没、没事。”她慌忙掩饰。她又匆忙看了一眼镜子,确认瞳色又变了回去,才慌忙用衣角盖住那面铜镜,朝他回道:“没事,就是染了风寒,有些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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