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看着陈屿被雪润湿的眉眼,浮光中触及眼底,像是要被烫化泄出几分水的光泽。收手后也并没有拉开距离,指尖微蜷了下,搭在他的肩上。陈屿盯着她,抬手去理她勾连起来的头发。他刚刚为苏缇扎头发的时候,别上了一个发卡。苏缇用手去碰,摸出几片花瓣的样式。“送了个礼物给我?”“嗯。”苏缇错开眼,借发光发亮的落地窗去看。是市面上小姑娘会喜欢上的款式,粉白相间的花瓣一簇挨着一族,别在枝头是很春意盎然。“很好看。”陈屿又补充了一句。苏缇抿了抿嘴,附身捏着一些雪塞进他的领子里。动作极快,做完转身就要跑。但还没迈开步,便觉着自己领口一紧,受惯性往后退,差点就要坐到他的腿上。陈屿拉着她围巾的后摆。也没使劲,但见将她留下后也没放手。大概是想说什么,斟酌间唇畔呵出一阵白雾。“我错了。”苏缇抢先一步认错。“……错在哪?”陈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揪住她围巾的手还没有放开。所以苏缇就以为他气还没消,仍就留在他身边。“错在哪?”她重复一遍,拿起自己一开始做的拇指雪人,捧在手心送给他,“消消气。”苏缇开始讨巧地将拇指雪人送到他面前,老实说有些不伦不类,不过就求一个形似神不似。陈屿敛神去看,然后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发间那只探出头的花枝让他不自觉的指尖一动。双手接过,也是很久很久才再次碰到雪。车祸后有很长一段时间被拘在室内,之后也有专人看管学,雪之类的、雨之类的,凡是都有人帮他注意,自然也不会碰到这样。记忆中上一次下雪还是高三那年。他开始不去想那次苏缇的冷落与回避,他想得更远些。高中历年来都有扫雪的传统,轮到他们年级时,活干着干着就开始玩起来。他那时左右不敢将雪球往苏缇身上扔,便总是虚空描边。涂野丢得起劲,这会敌我不分。像打群架般,在不知被谁砸的雪球糊了一脸,他才悟到雪仗是场个人赛。分心去护她,又寻机会砸涂野,让他收敛气焰,不要这么嚣张。祸起萧墙,猝不及防间被身后别的人偷袭。转身时又被如牛犊般横冲直撞的涂野撞倒在地。
这一下就没能找到机会起来,涂野刨雪般“哗哗”的往他身上堆雪。雪扫到脸上,他闭上眼,一点光都没有漏进他的眼里,这时反而听得更清晰。本想反击,但他捕捉到一声轻浅的气音。他听苏缇笑着,兀自攥紧的手掌松开,雪便摔在他的指间里。这样满身的好胜心泯灭,默不作声沉寂下来。被雪埋着眼睛都睁不开,不知过了多久压在他身上的雪才层层松动。视野一点点变清晰,雪还在无声无息的落下,像是某种韩剧里抒情音乐前摇时搭配的背景画面。很有氛围感。一旁玩累了的涂野直接后仰躺在雪地上,四肢开始大范围的扫动,以他为模板制作出了一个雪天使。苏缇替他拂净雪渍。他皲裂的唇泛着红,声音有些发抖,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兴奋。半响才气弱道:“就知道欺负我。”尔后嘴死死地抿紧。他一直庆幸涂野没听到着一句话,否则可能会嫌弃他竟然要撒娇。注意到这一场骚乱,老师耳提面命地催他们:“扫雪扫雪自己就开始玩起来,衣服湿了的赶紧去处理,等会还要上课。”苏缇低着头默默应下,然后伸手去拉他。被雪掩埋了很久,手冻到不行,也不敢去牵。他只是微微圈住她的手腕,慢慢地收紧攀附她的力道,隔着厚厚的衣裳,她的脉搏也被他一手圈住。苏缇的手是暖的,可能是大幅度运动的原因。而他的手宽大到完全能将她包裹住,像是紧紧攥着一团暖阳,冻僵的手渐渐回温。可能是顾及他手冷,苏缇有一会儿没有出声制止。冬衣本就宽大,一层一层裹着。于是某些早春开萌就在凛冬时悄悄来临。宽大袖子遮挡,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动作。之后要往教室里走了,苏缇侧身去看他。他罕见地垂下眼,然后无知无觉间缓缓散开圈住她的力。……雪融后的水从屋檐一滴滴落下,那种湿漉漉的感觉与那时候相似。很难不让人忆往昔。手上还捧着拇指雪人,陈屿抬头直视她垂下眼帘的眸。原本他是讨厌冬天的,讨厌那种刺骨的冷和一望无际的苍白。冬天才开始他就想着春天快来,但现在……他想。冬天才开始,春天就要来了。不偏执,不着急。一手稳稳地拿着拇指雪人,另一手去扯动她的围巾。苏缇低下头,下半张精致的脸有一部分裹在围巾里,那双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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