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路上,于喜叽叽喳喳一路,早把今日那东偏殿奴才们的难处给说了三遍。齐瞻月皱了皱眉,皇帝自诩身体康健,不屑喝药不是第一回了。听了于喜诉苦,不禁腹诲,多大人了,也不知跟谁赌气。等齐瞻月端着药进屋的时候,赵靖正在案牍后的书柜里找东西,头也没回,听着脚步,语气很是不耐烦。“说了不要叨扰朕,出去。”齐瞻月听他语气硬得很,没敢接话,只端着盛药碗的木盘,恭敬地跪在他斜后方。于庆先开了口。“主子爷,您再忙,药还是得喝啊。”翻来覆去就是这样些话,赵靖现在满脑子都在那耗羡归公的推行上,听得越发烦闷,猛然转过身,立即就是要对着于庆一顿发作。“出去!”齐瞻月位置没选好,那案牍与书柜之间太狭窄了,离赵靖太近,他这突然一转身,衣袖一下就把那木盘给带翻了。那刚热了的药,瞬间就被打翻倒向了齐瞻月,药汁沿着她的脖颈胸前,洒了个干净。“哎哟!”于喜叫唤一声,忙上前帮忙收拾。赵靖转过身来才注意到,齐瞻月也这里。“齐姑娘,你没烫着吧。”于喜下意识问了句,就被头上那不善的目光瞪得不敢再说。赵靖呆立在原地,看着那难闻的药汤将她的衣服侵染成难看的颜色,捏了捏拳,很是僵硬问到。“烫着了?”语气也没了方才的不耐烦。齐瞻月摇摇头,按住于喜忙碌的动作,并不回答赵靖的问题。“药还有吗?”于喜点头如捣蒜。“有的有的,我马上去。”赵靖也没想到会烫到齐瞻月,听到她的话,想训她,可话却像被堵住了,只能坐回龙椅。“没事就起来。”齐瞻月感受着衣服下,皮肤的灼痛感,所幸那药烧得不算滚,没有烫伤,她收拾了地上的狼藉,站在一旁等着药端过来。药是曾时亲自在后院煎的,很快又来了一碗。于喜放下药,就被于庆使了眼色,退到了门口。赵靖看着那乌七八黑的汤汁,只觉得一阵阵反胃,无视一旁齐瞻月的“监督”,又开始翻起折子。女子声音很轻很柔,却暗含坚定。“皇上,曾太医说了,这药不能放凉,会损药性的。”赵靖捏着笔正要朱批,被她一打岔,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没好气说到。“不过是风寒,有什么好喝的。”齐瞻月福了福。“蚁穴可毁千里之堤,纵然只是小小风寒,拖久了,总是伤龙体的。”赵靖正要反驳,齐瞻月已跪下堵他的话。“皇上心中为政不郁,那是因为挂心社稷与百姓,既是如此,更要保重身体,因为您的康健,是天下万民的。”得,赵靖又被怼得没话了,捏着笔,看着那明明恭顺的女子,却哪哪都来气,驳不了,只能挑她的错。“齐瞻月,朕说过不爱听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他本以为他一训,齐瞻月总该像往常一样就此打住,却不想那脚旁的女子却是无奈笑了笑。“奴婢这不是没招了嘛……”一句打趣示弱意味的话,瞬间就将赵靖给整泄气了。赵靖说不出心中那有些患得患失的滋味,正了神色,端过那白玉药碗,将药给喝了。曾时开的药,真是怪,还比不上他的茶苦,可连吞下去都费劲,反胃得很。于喜于庆站在门外,终于是松了口气。齐瞻月见他总算喝了药,忙给他倒水清口。“参茶。”齐瞻月没听。“曾太医说了,这药不能混着茶喝。”赵婧鼻翼吸了一大口气,正想质问,曾时的话是不是才是圣旨,却看见齐瞻月脖子露出的一小节皮肤,已被烫成了红色。他好似不经意间,总会伤了齐瞻月。原本的训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说出来却成了。“把脏衣服换了,不成体统。”齐瞻月功成身退,应下出门。身后又传来声音。“去曾时那拿烫伤药。”“是。”这一个字的答复含着些狡黠,赵靖听出来了,刚想将人叫回来训斥,齐瞻月已快步出了东偏殿,连裙角也没了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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