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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二 局终黑白(15 / 36)

而去。

雪好似下得更大了,隔窗外间或闪过幽隧的暗影,室内罩灯中的烛火安稳地燃烧着,照亮了这兀自泰宁的方寸之间。

侍者取了书过来,带话道:“有轿子在底下侯着,说是奉命来接。”

“知道了,今日便到此为止。”墨君圣将先前写下的批注折好,放入怀中,“有劳。”

要走上廊道的时候,拐角又转出一位侍者,看步履仿佛挺急切的样子,先是朝墨君圣行礼,又向着引路的那位拜了拜。

“大人!楼顶上挂着的碧灯被雪风刮灭了一盏,还请大人过去看看罢!”

“暖阁当值的那位呢?”

“东面出了点岔子,那位大人已经赶去了。”

“这鬼天气……”

见引路的侍者神色颇为凝重,墨君圣道:“我自行下去便是,可别误了事。”

“多谢凤昭公子体恤,先告退了。”

事急从权,也确实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见墨君圣并不在意,两位侍者也顺水推舟一礼,匆匆往楼上走了。

不知在什么时候,两侧的壁灯熄灭了大半,空洞无物的楼宇中,除了渐隐的足音,竟再听不见旁的声响。

墨君圣垂下眼睑,沿着面前明暗交错的廊道,从那些雕饰着精怪异兽的门前缓步走过去。

他眼下是孤身一人了。

暗影深沉处,微薄的雾气自铺道木板的缝隙中弥漫而出,如水流般汩汩脉动着,不知是哪里灌进来的风轻轻撩动他的衣袂,一时间背后竟微微有些发冷。

雾渐浓烈,雕栏上,腾蛇探出纤细的长舌,狐狸舒开蓬松的赤尾,窸窣异响中,眼前乍现,光怪陆离。

一路下行,绵亘的廊道似无穷尽。别是连着九幽黄泉罢,正这么想着,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过来了。墨君圣凝神以待,顷刻间,风声止息,一道白影已立在身前,四方浓雾刹时如虹吸潮涌般倒卷而回。

麻衣飞木簪,青纱执玉剑,连眉目间都蕴着逼人的锋锐,漠然看过来的时候,势如渊渟岳峙,峥嵘傲骨,冷峻容色,正如往昔。

墨君圣垂下眼睑,松开腰后别着的短刀,退至道旁,拱手揖礼道:“易师兄。”

满以为那人会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岂料易确然是目不斜视了,却走在他跟前一步远处站定,问道:“可有谁说过,你和一个人很像?”

闻言一时意外,愣神过后,不免觉得不悦,墨君圣移开眸光,并不做回应。

“有么?”易扬眉,略微扯了扯嘴角,分明是轻描淡写的语气,但总觉得这样紧追不舍地非要求一个答案,着实有些不知进退。

墨君圣抬眼,那神色冷冽得很。

虽并没有谁这么说过,但他的确曾那么想过。做贼难得不心虚,看着易,挺生硬地吐出了两个字:“没有。”

“是么?”易看着他,又问道。那双眼中是空茫且木然的,看起来像是幽暗深邃的雪洞。他仿佛没有听见墨君圣的话,只一门心思地认着自己的死道理。

淮山君认为,如果一名剑客想要有所成就,那么他首先需要学会偏执。术修活,剑修死,修术者须心思活络,举一反三,修剑者则不然,脑筋越死板,越能极情于剑。

“毕生修一剑,一剑跪天仙,无可撄其锋。”什么意思呢?淮山君笑道:“就是不可与其一般见识。”

诚如所言,话不投机。墨君圣一拱手,这便是告辞的意思,易一错步,正好挡在他跟前:“连性子也很像。”

兴许是把墨君圣当成了那个他知悉又亲近的人,易的眼眸在暗处泛着些微的粼光,看起来多了些尚食烟火的人气。

“不知所谓。”墨君圣无话可说了。这种分明清醒,却又强使自己执迷的人,换了淮山君也没辙。

“今日过来,是想亲眼见你,”楼下传来窸窣的絮语,应是有谁上来了。易顿了顿,手中剑光如白龙飞掠而过,楼道被斩断,数声惊呼被埋在尖锐的剥裂声中。

收剑归鞘,锵然破风。“而这一面,也确实让我觉得,不虚此行。”

“世人皆言,剑者冷漠,看来并非如此。”墨君圣侧过身,往楼下望过去,只看见雾中隐隐透着几点火星,那是走马灯透出的暖光,颤巍巍地悬停在半截深渊,几乎摇摇欲坠。“你的话太多了。”

易抱剑倚栏:“只是对他。”

“可我不是。”墨君圣瞥了他一眼,绕过去,而后走开。他不是什么心思浅薄的人,但毕竟年轻气盛,脱轨的事难以预测走向,总会让他焦躁不安。

易,是年长的师兄,是善武的剑客,是他墨君圣理所应当不得不去包容忍让的人。他想起了日前,在雨夜中的那局手谈,在黄昏时的那只皮鼓,淮山君和沉决思,甚至于现在的易,在他面前从来都是肆意的,强于弱犹如君于臣,生杀予夺俱是天恩。

十余年了。

他师从淮山君,住在阴阳浮阁已十余年了,他没有回过沧鸾世家,甚至潜意识里觉着,索性这样的念头也不必再有,只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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