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希还没有来,他必须先做必要的救援。
这看上去很像是登徒子,可是他别无选择,他慌不择路,他已然失去了平时的冷静。
唇瓣的交接没有任何的暧昧,他托着她后脑勺的手都在颤抖,一点点地输送着氧气,心肺复苏,复而人工呼吸,几个轮回过后终于听到她逐渐苏醒的生命气息,微弱的咳嗽让她艰难睁开眼,低声:“……孑?”
青年的灰色瞳孔颤了下。
身体的疼痛盖过了交流的念头,她微微蜷缩起来,弓着脊背低喃:“疼……”
疼。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博士是这样的脆弱,像是易碎的陶瓷娃娃,或者说——
像是吹出来的泡泡那样容易消逝。
她的声音很小,很轻,带着鼻音,委屈得就像是被欺负狠了的小姑娘,让他心头剧痛。
“老板,我带你去找凯尔希姐……坚持住。”
他慌乱中最后一点清醒的理智告诉他应该这样做,想要世界上有疼痛替代的法子能够让她不那么痛苦,想要能够让她身体健康的药剂,可他终究是无能为力。
他的目光在那些细密的伤口上停留,越是心惊,越是疼得鲜血淋漓。
经历过什么,才会让躯体变得这样残破不堪。
他思绪混杂繁乱,越是奔跑越是觉得自己失职,身为助理,却……
“你让她下海了?”
“……是。”
凯尔希的眉毛狠狠地压下来,目光中的尖锐似乎要将他刺穿,“你知道她身体虚弱还让她下海?!”
孑垂头,头上的水珠滴滴答答落下,在地上绽开成几瓣,反射出头顶冷白的灯光,刺痛双目。
他还是应了。
“……我的错。”
凯尔希虽然气极,却也不是不明事理,她将博士放入营养液中清洗掉那些含有过量盐分的液体,在观察窗外看了一会儿确定生命体征正常之后,这才转身看着这个气喘吁吁的青年,低声:“你应该知道她不能下海的。她身上伤口太多,难以愈合,随随便便一些海里的细菌……就能要了她的命。”
孑垂眸看着地上白得发冷的光,心头颤得厉害。
“……我的错。”
身为助理,他不该让她落入危险之中。
凯尔希无声看着他。
……
“我知道你想要对她好。”她说,“但有些事情,注定不能让她乱来……孑,你要明白。”
“……”
“就像是她嗜甜,你给她吃半块巧克力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今天的事情,情况实在是太严重了。”
青年垂着头,声音又低又闷:“知道了。”
博士在夜晚的时候苏醒过来,身体已经缓解了疼痛,却也有些莫名的沉重。
“……老板,”床边的人迟疑地低声唤了一句,从床头的白色柜子上拿来保温桶,轻声,“想吃些东西吗?”
博士躺在床上仍旧有些虚弱,说话都是气若游丝的模样,却也在努力地让他听清。
“我……不饿,今天是你……救了我吗?”
“……是。”
博士的帽子放了下去,明晃晃的光线让她又闭上眼睛,缩在被子里蜷成一团,小声开口:“谢谢你,孑。”
“老板……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要做了。
可他看着她虚弱又有些可怜巴巴的神情,后面那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看着她还在努力听他说话的虚弱模样,喉咙里像是堵了块石头,憋闷得慌。
“……如果要做,至少让我陪在旁边。”
“孑……会陪着我……一起……吗?”
“至少让我保证老板……你的安全。”
青年的声音有些低,他垂眸看着床上的小姑娘,指腹摩挲着保温桶的边缘,声音有些沙哑,又像是怕惊扰了她那样刻意地缓了缓,带着些许的柔意,低声,“我煮了粥,老板……要尝尝吗?”
他的瞳孔里倒映出她的模样,安静温和而又克己内敛的青年有着一双像是被沉淀过的眸子,里面的目光安稳无比,带着他独有的温柔。
博士努力地将自己撑起来,靠在床头上,被牵扯到的伤口疼得她眉毛都皱巴起来,声音轻轻的,像是羽毛:“我好像,没有……力气。孑,你喂我吧。”
喂食这样的亲昵举动,好像有些……逾矩。
青年微微愣住,却是低低地应了一声。
……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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