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科也不严重。方觉是擦线进的一中,英语至少拖了他三十分。
李老师看了眼面前的方觉。
因为天气冷,上身的冲锋衣穿得很板正,拉链一直拉到最高。长相清秀干净,皮肤又白,发质是偏软的那类,随着低头的动作,额发乖顺地耷拉下来。
这幅样子挺有欺骗性的。
另一个并排的少年站得挺直,外套敞开,里面穿着灰色高领毛衣。他是完全不同于方觉的气质,过分精致的五官给人极大的视觉冲击力,眸色比寻常人的黑两个度,当他面无表情的长久专注地盯着某个人时,原本七分的压迫感就能变成十分。
但现在他目光游离,一看就是在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老师叹了口气,端起茶杯润润嗓子,话音一转对着他说道:“裴景玉,没有其他事你就先走吧,刚刚说的集训你考虑考虑。”
方觉听到旁边的人回了句“好”就转身走了。
李老师朝方觉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边上来,“来,你给我讲这个长句的结构。”
方觉回过神。
午休时间快到了,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到各自座位上,但还在接着聊天。
方觉戳戳他的同桌陆益,犹豫道:“你知道,peijgyu吗?”
陆益是个消息灵通的社牛,问他应该不出错。
“啊?叫什么?”陆益一下子没听清。
“peijgyu”方觉语速放慢了重新说了一遍,一字一顿,念得很认真。末了,掩饰似的补上一句:“我听着是这个音,不清楚字。”
“噢,裴景玉啊你说的是,那我肯定知道啊。”陆益恍然大悟。
“他……很有名吗?”
“当然,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陆益说起八卦情报就来劲了。
“他比我们低一届,现在高一,这才进校不到一学期就已经成了一中响当当的风云人物!咳咳,说的是夸张了点啊,但是实际也差不多啦。”
他举起左手,掰着手指数道:“霸榜年级第一,身高一米八,打球厉害,长得贼帅,家里挺有钱的听说还有点背景。我靠,这不服不行啊。”
陆益越说越激动,方觉反而越听越冷静。
“你怎么想起问他了?”陆益没得到捧场的反应,疑惑方觉的沉默。
正巧午休铃响,教室闲话声暂歇,前后门的同学关上灯,窗边的同学唰的一下拉拢帘子。
光线昏暗下来,所有动作和情绪都隐入黑暗。
过了一会,陆益才听见同桌轻声说:“没事,刚刚在办公室碰见了。有点……好奇。”
只是好奇而已。
但也止步于好奇了。
方觉趴在课桌上,埋在臂弯处的双眼慢慢睁开,纤长的眼睫毛颤了颤。
本来还想问问是哪三个字的。
没必要了。
午休最后还是没睡好,强撑完一天回到舅舅家,最后方觉躺在床上想:今天总不可能再失眠了。
他确实没有失眠,甚至还久违的做了个梦。
梦里的他还是个小豆丁,父母也还在身旁。
燥热的夏风撩起窗纱,老旧的风扇呼呼作响。
他脸上印着凉席的纹路,一路跑去厨房找妈妈要西瓜吃,却被敲了敲脑袋。
沙发上的爸爸穿着干净的睡衣,身上是熟悉的洗衣粉的香味,而不是熏人的酒气。他冲着从厨房走出来的母子俩笑,伸手将拿着西瓜块小跑来的方觉抱住。
寻常平凡,不足为道,却又让方觉久久怀念,潸然泪下的场景。
他视线模糊,目光所及之处都扭曲变形,像颜料遇水一样慢慢融化。
西瓜和夏天都消失了。
室内白天的光线变昏黄,成为一盏路灯。他抬头是无尽的黑夜,低头是街边无数枯黄的叶子。
方觉记忆里的秋天是大人歇斯底里的争吵,被遗忘在街边独自等待时踩落叶。
跑来一只小白猫,他蹲下来摸摸它。
这只小猫他认识,是隔壁小区里两只猫下的崽,平时它不会跑这么远的。
他问小白猫:“你的爸爸妈妈也吵架了吗?”
它当然不会开口说话,只是亲昵的用头蹭蹭他的手心,陪他安静的坐着。
一直等啊等。
天不亮,小白猫长成了大白猫。
风从远处吹来一张泛黄的判决书,落在他脚边。
但还是没有人来找他,喊他回家。
方觉站起身来,已经是少年人的模样。
至此,他没有家了。
他看着天空落下第一片雪花,知道冬天到了。
于是方觉转身,往无边的风雪里走去,孑然一身。
乌云遮月,星光也微弱,照不亮他的前路。
小时候不懂自己为什么会不快乐,于是去问妈妈。
妈妈抱起他,笑道:“这么小点人就知道什么是快乐和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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