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当日谭珍娴起得很早。
城外朝阳,窗头群鸟,红粉芳菲,锦绣颜妆,是个大好的日子。
小满她们倒显得比她还慌张,叽叽喳喳围着她穿衣打扮,谭珍娴一袭拽地白纱,他们办的是西式文明婚礼,第一现在社会上流行,第二也是为了化繁为简,毕竟卓君尧假期所剩不多了。
她没母亲,请来替她梳妆送她出门的长辈是谭父的妹妹,她的亲姑姑。
老人望着镜子里亲侄女惊为天人的面庞,觉得新娘子似乎太平静了些,不由提醒道,“新人要端着笑眉目才好,怎么看你不大高兴的样子?”
“倒也不是。”只因着自己上辈子经历过了,就没了新嫁娘那般的羞涩期待,要说唯一不同的便是心境,上一世她出嫁时脸比现在还臭。
到了吉时,大门外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了起来,接着就是闹哄哄的一片嘈杂,人声鼎沸的,愈渐往她房门口来了,谭珍娴心头突然就涌入一丝紧张期盼,这才有了点新嫁娘的雀跃。
成婚之前俩人不能见面,好些时日没看到他了……
很快大部队就到了门口,守在她房里的女眷们起哄着问了些不着调的问题刁难他,卓君尧答得也算从容,到后来还是谭珍娴催了句“好了好了,饶了他吧”,才哄笑着打开门,还不忘调侃一句,“新娘子心疼喽!”
她被扶出房,卓君尧就站在门口的台阶下,她还没见过他这副装扮,与平日里穿军装的器宇轩昂不同,一袭黑色燕尾礼服衬得他典雅清贵。
那种豪门阔少的浪荡斯文。
他郑重其事地,缓步跨上台阶向她走来,清晨朦胧而温暖的熹光穿透枝丫星点洒落在他侧颜,他的眼神平时坚毅锐利,可此刻却有细碎光影在眼底流动。
他抬手来牵她,她终于感觉到他其实激动到微颤。
时光仿佛在逆流倒转,他的脸与上一世的重迭,神情是那般相似,她眼眶突然有点发热。
一日夫妻,百年修缘,或许,老天都看不过眼曾经被她辜负蹉跎的那份深情,才会给她再重来的机会。
对不起,上一世没牵住你的手,这一世我必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她将手覆在他火热的掌心里,紧紧相扣。
迎亲乐队开始奏颂一首叫《美酒高歌》的西洋曲目。
俩人在众人的起哄簇拥下沿着红毯向外走,周围熙熙攘攘,墙根上都有人在趴着看,在茂城这里,还没几家办西式婚礼的。
谭其栋在正厅等他们,新人要向他拜别,他心里实在不舍,脸上悲喜交加。
谭珍娴也禁不住落泪,原本她就打定主意这一世好好守着父亲过活,无奈造化弄人,她又嫁了出去,留下老父独守空宅,内心怎能不怅惘忧伤。
最后在姑妈的提醒下才随新郎依依不舍地上了婚车。
其实卓君尧有意把婚礼办大,只为给谭珍娴正名,她亟待洗脱北党间谍的身份,这也算是办给党内高层看的。
晚上的喜宴南党来了不少人。
陆师长一直打趣他俩,“我说你小子一直坐怀不乱怎就着了“柳姑娘”的道,你敢情好,一箭双雕,假公济私,一下都给办妥了?高手,真乃高手!”
一桌人轰堂大笑,换旁的新娘怕是早就面红耳赤了,可谭珍娴却落落大方,“陆师长此言差矣,明明是君尧大公无私,为了完成任务不惜让我同他一道出生入死,怎的反倒还要受你奚落?”
“说得是,你得自罚一杯。”卓君尧也帮腔道。
于是一帮人又起哄着倒戈陆师长,本也就是在开玩笑,一时热闹极了。
“哈哈哈哈哈,我倒觉得陆溯说得在理,这般如花美眷换作他人金屋藏娇都来不及,不知君尧老弟怎就舍得让她以身犯险?”一阵突兀的笑声由远及近,齐潍东领着齐家兄妹阔步走了过来,“我说左等右等都不见新人去敬酒,原来被你们这帮小子困在这儿。”
大家瞬间就静了下来,纷纷起立向他致意,被他摆手制止,“不在工作场合,无须多礼,何况今日君尧老弟大喜,你们应以主角为重。”
接着便做个手势,一旁跟着的仆人立刻捧了一盆品相极佳的红珊瑚摆台上来,是罕见的牛血色,所谓千年珊瑚万年红,这般浓艳欲滴的色泽,恐是连城之价。
围观之人无不咋舌,这齐家出手实在阔绰。
“一点薄礼,不成敬意,父亲年迈,受不住舟车劳顿,不能亲赴,但嘱咐我务必把心意带到,来,君尧老弟,祝你和弟妹百年好合,早生贵子!”齐潍东谦和地欠着身,如此姿态实在让人难以拒绝。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卓君尧也不做推辞,差人收下了。
齐美姎也上前向新人举杯,她今日盛装,大有要盖过新娘风头的意思,只是脸上的表情实在太晦涩,“我本不想来的,”她盯着卓君尧,用高傲的表情掩饰自己的黯然,“可又觉得不来便是怯懦,”乌眸一转,她瞥向谭珍娴,眼底便隐隐浮现出不甘与嫉恨,“婚礼贺词最是矫情,我说不来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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