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濯硬生生被怼了回去,思索了一番,道:“本官怎么记得,本官这肩头的伤本不该在本官身上?应该在你身上才对。本官为你挡了一劫,你不仅不知感恩,反倒在此处跟我猖狂,这是何道理?”谢熠秋还一句话没说,顾濯便又捂着肩头长嘶了一声,好似马上就要疼死过去了,他口中喃喃:“白眼狼啊……”谢熠秋听不得顾濯咿咿呀呀的,又不似姑娘的细柔声音,听着难受,便道:“恕我不知,到底该如何做才算感恩。顾大人既然说我是白眼狼,我便不在此处碍了大人的眼了。”“本官想着你的心意也不能白白浪费,自然是要用上这金疮药,奈何自己根本没法用啊,你若当真有心,不该主动伸以援手吗?何必要等本官亲自说?”“你手下的人可不少,随便找一个来帮你就是。”“他们那群大老粗懂什么?”顾濯说什转过身子,将半个身子露着,“叶公子这双手没干过粗活,不会起茧子,与他们大不相同。”顾濯已经做出这种姿态了,就是没打算给谢熠秋离开的机会。“本官一天之内救你两次,你欠本官的人情,本官可记着呢。”顾濯侧着身子对着谢熠秋,那人坐在自己跟前垂着目,好似格外小心,只是人看着清瘦了,又好似面无表情。他闻得到松香,觉得一股清凉,但满眼却都是那人低垂的眉眼。他没见过谢熠秋这个角度,更没想过有朝一日能见上一次。门外一阵脚踩着泥泞的脚步声,误之没敲门便直接进了屋,迎面就撞上了这一幕。“主子,驿报!来、来了……”他目瞪口呆,不知自己在惊讶自己的主子竟然与一个男子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还是自己在惊讶这男子似乎如此熟悉!顾濯瞥了一眼谢熠秋忽然愣住的神色,只见误之将驿报拆开递了过去,他接过手,让误之出去了。“靖云侯遇上了大雪封山,耽误了许多时日,好在没有伤亡,明日便能到。”“顾大人怎么能将朝廷的事与外人说。”谢熠秋搁下金疮药,坐到了一边去。“这可不算是朝廷的事,靖云侯来此是为了往莽蒙运粮,莽蒙的将士境遇艰苦,此战若败,北蛮便能威胁到北明,天下哪里还会有安宁。”顾濯坐正了身子,“偏偏有些蛇鼠蛀虫,拘着粮食不放,既不给百姓食用,也不给前线的将士,宁愿留在自己手中发了霉,宁愿赠与西奴保自己苟且偷生。这是关乎天下社稷之事,而非仅仅朝廷。”“顾大人何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你手里的粮食,给莽蒙将士的不过九牛一毛,其余的不全都收入自己囊中了?只不过是换了个人拘着这批粮食罢了,百姓,又或是前线的将士,谁能得到其中的好处?”顾濯笑,“那本官可真就成了奸臣,你要想好了,与本官共事,本官不会保你性命,你也得不到几分好。本官既为奸臣,便不在乎名声,本官能给你粮食,助你养兵,来日你被污谋反,本官能活下去,你却不一定。”
“你我各取所需。拿到了自己需要的,我必不会再牵连大人。”“那就好。”卫扬在城外扎了营,只带了一部分人进城。顾濯简单摆了宴,让人烧了热酒款待。“我在来时的路上见到楯州百姓艰苦之情景,竟一时不知楯州到底是否还有余粮。”顾濯执箸,道:“楯州州丞精明能干,为的就是让你看见这种场景。你若真的以为楯州穷苦,那楯州便不必给你粮食了,岂不是少了自己的麻烦?”卫扬不置可否,“你的意思是楯州百姓的穷苦是假的?”“百姓的穷苦是真,官员的穷苦是假。这番场景就是专门为了给朝廷看。听闻过些日子陛下要查各州财政,他们佯装穷苦,实则富贵,怕是要兜不住了。这批粮食,他们不愿意给朝廷。”“不愿给?”卫扬眉头紧锁,“这可是要做军粮的,就算是贪,也不该贪在粮食上!此事,你可有上报帝京?”“怕是还不能,若楯州的粮食只是贪在了自己人手中,那关起门来,怎么打狗都无妨。”顾濯饮下一口热酒,“但楯州三成的粮食都运到了西奴,若朝廷处置了楯州,西奴便即刻跨过疆域线。”卫扬手中的酒水猛落在桌上,“楯州竟做着这般背主之事!若每年都往西奴运粮,西奴早就养成肥虎了!真是吃里爬外的东西!那州丞便让他活着吗?”“我已将他押解起来,总归是要留他一条性命,才不会让西奴怀疑。”“那此事便只能先压下来了。”卫扬道,“三成送到西奴,其余七成也留不到自己手里吧。若只是楯州,他怕是也不敢做出这种事情。”“我曾通过州丞来往的书信寻到了其他各州,通州是一个,濮州也是一个,还有一个,是费州。”费州这个地方极其熟悉,当初李南淮被派往南方,他便是在费州杀了将领,安营扎寨。后来李南淮意图谋反,暗自联络通州观察使郑覃,防住了北明西北的裴氏党羽。顾濯道:“你若是去莽蒙,便要绕开通州了。”“那是自然了。”卫扬欲语,又闭了嘴,一口饮下一杯酒。“我来此地虽是为了粮食,却也不能失了分寸,你在这里时间比我久,可知舜秦王府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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