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神殿几乎厮混了一下午,那股令人心醉神迷的激情狂潮才退去。埃吉斯用洁净的长袍裹住她,说他对她早就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那是什么时候?”她微笑着问。
埃吉斯耸耸肩,只是伸手搂住她,亲吻她揉散润湿的乌发。
他满不在意一笑:“等您想起来再说吧。”
虽然这么说,他的脑海里还是不由自主浮现两人初见的回忆。
他比阿伽门农认识她还早,当时她还只是斯巴达公主,穿着厚重而艳丽的嫁衣,头戴镶嵌宝石的金花冠,连发丝都打理得精致而一丝不苟,像不能动弹的陶偶娃娃,乘坐马车远嫁阿尔戈斯。
在母亲勒达和妹妹海伦绝世美人的盛名艳光之下,克丽特显得黯然失色,毫不起眼,埃吉斯此前甚至都没有听说过她的名字,直至阿伽门农派遣他到边境护送这位公主——他们的准王后过来,他才知道她。
不过这位公主虽然没有妹妹受父母宠爱,她带来的丰盛嫁妆依然满载着不止一辆马车,那些昂贵的黄金玫瑰,那一箱接连一箱的珍珠玛瑙和紫水晶来自富庶之地拉栖代梦的金银珠宝毫无疑问令边境游荡的强盗炫目、垂涎欲滴。
以至于埃吉斯赶到时,那几个不要命的大胆强盗早已经在马车前围堵。更多免费好文尽在:2h hpc o
不过令人惊讶的是,公主没有在马车里娇弱地瑟瑟发抖,而是直接拖着绣满紫鸢尾的长裙,赤足爬到高高的马车顶,用角弓对着底下的强盗,射出快而尖锐的利箭。
强烈的日光下,他清楚看见她倨傲而居高临下的姿态神情,熠熠生光的绿眼睛,犹如跳跃的火焰,是一片狂暴的碧绿。
十几岁的他第一次喉间涌上燥热的干渴,无论如何吞咽,都感到她眼里的火在他胸口灼烧。
他下马,带领士兵杀死还存活的强盗,飞快奔到马车下方,朝她伸出一只手,准备带她下来。
但她一动不动。
埃吉斯满头热汗,迎着刺眼的日光,迷惑不解望着她。
美丽动人的少女仍然端坐在高高的马车顶,手里握着那柄沉甸甸的弯弓。突然,她捻起一根箭,搭在弓上,垂眼对准他的眼睛,笑得妩媚又张扬。
埃吉斯心跳蓦然一停。
难不成今天会死在这个美丽疯癫的斯巴达公主手下?
可他却毫无畏惧,反而带上了隐隐约约的兴奋和期待,仰头与她对视。
这是一个引颈受戮的姿态——
锋利的青铜箭头直对着他昂起的脆弱喉管,或生或死只在她一念之间。
这对视漫长到仿佛有上万年之久,她忽地轻笑,松开手中弓箭,随手抛掷到马车下。
埃吉斯知道自己赌赢了,绷紧的胸口松懈下来,他继续朝她微笑着伸出手:“公主殿下,您”
话音未落,她已经从马车上跃下,粉紫色的裙摆翻卷散开如迟暮时分的轻云,又像流光溢彩的蝴蝶鳞翅,优美而轻盈地朝他飞来。
众人吃惊的目光中,他毫不犹豫张开手,抱住即将跌落在地的公主。
她柔滑的衣物布料像流水涌到他的手臂,上面熏染的香木气息猛地钻入他鼻间,带来经久不散的醉意,仿佛水晶酒壶中荡漾的葡萄佳酿。
就在这一刻,他听过诗人歌颂爱情的陈词滥调,那些多情的昼夜,那些惘然的黄昏,那些蔷薇、月亮,抑或是宝石,所有精心构思过的华丽辞藻,全都在刹那之间烟消云散。
因为它们全都配不上她。
她依偎在他的臂弯,抛去刚才狂野的神态,调皮而温柔地注视他的眼眸,纤细的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
她新鲜玫瑰一样柔软馨香的唇凑在他的耳边,含着笑意轻声说:
“您如此英俊,如此勇敢,一定是我的丈夫吧。”
埃吉斯骤然怔住。
他在短暂的片刻,同时体会血液忽然跳动沸腾,又忽然冻结在炎热的空气中。
“不。”他摇头。
她诧异笑了:“您在和我开玩笑吗?”
“我是阿尔戈斯国王的兄弟。”他平静望着她:“尊敬的公主殿下。”
这场荒唐的闹剧并未阻止婚礼庆典如约举行,等公主平安到达王宫,阿伽门农命人在街道撒满鲜花,飨宴全城,不限制美酒的畅饮。
他靠在挂满常春藤的走廊,品着葡萄酒,望向不远处的国王和王后。这对漂亮年少的新郎新娘,正被祭司戴上精致的香桃木花环——这是阿芙洛狄忒的圣物,象征着忠贞的婚姻与爱情。
他们在宾客的簇拥和哄闹之中,凝视对方深情拥抱。
他收回目光,无所谓笑笑,将剩余酒液倒在花丛中,一个哀悼死者的奠酒动作。
他心里,忽然划过那条所有人默认遵守的习惯法——
接手国王宝座的人,同时可以继承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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