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莫将军也说了,在奸细没有查出来之前,军营中禁止任何人向外传信,这也是为什么俞晗芝一直没能收到邵舒的回信。邵舒每每收到俞晗芝的信件,得知她的近况,恨不能立刻回信。他只想着尽快找出军营中的奸细。而如何才能把这样一个隐藏在众人之间、不能见光的人给找出来呢?邵禹说,“把军中士兵全部集结起来,恐吓他们,我就不信那个奸细这么沉得住气?”听大哥说完,邵蒙将目光投向邵舒,只见他微微沉吟。李天问便道:“如果真的这么简单,我们需要在这里苦苦商谈,却没有结论吗?”他对这个草包世子是一点好感都没有。莫将军许久后看了看邵舒,“你有什么意见?”邵舒摇了摇头:“此人在这个时候放火烧粮仓,恐怕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应当是知道自己快要暴露了,所以才这么做。”“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呢?”邵舒想不通的就是这一点,“如今戎狄已经战败退兵,恐怕还需要修整一段时间,他只要好好低调行事,不一定会暴露。”营中陷入了一片沉默,邵舒长身而立,走前几步,站在军事布防图前,皱眉深思。其余几人都纷纷看着他,仿佛他才是那个主心骨的力量,只要他开口,一切都能妥当。邵舒又道:“恐怕戎狄那边还没完,甚至于,还有我们不知道的阴谋。”李天问有所察觉,顺着他的话说:“确实,如果那个奸细没有烧粮仓,或许我们已经班师回朝,那样对于戎狄来说岂不是更容易进攻?”邵禹也点了点头,装模作样道:“那他岂非多此一举?”邵舒沉吟后道:“怕的是,那个奸细是故意暴露,想要引我们进入他们的陷阱。”可如今难就难在,猜不出那个奸细到底为什么暴露,又是否故意暴露,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呢?邵舒暂且想不透,他还需要时间。“这样,我们先不探究那个奸细为何暴露。”邵舒的眸光微微一动,沉着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奸细一样是人。”“攻心为上。”“让他自己心甘情愿地站出来。”邵舒心里大概有了想法,让莫将军即刻整理出军营所有士兵的户籍信息,包括非正式入伍的,马厩、餐饮等等所有人的信息,都搜罗给他。同时,斥候继续查探敌军情况,尽快并且安全与我方眼线取得联系。入了春,这场战事恐怕要持久下去了。
=============初夏花开,南院内荼蘼架下的凉榻上,微风徐徐而过,俞晗芝伸手往嘴里塞进一颗葡萄,只见她斜靠着垫子倚坐,脸颊圆润了不少,微晕红潮一线,颇像一副美人慵懒之态的画卷。“最近似乎很少听你抱怨梅大公子呢?”俞晗芝眯着眼笑,仿佛因此而少了乐趣一般。邵碧姚瞪着圆眸,刚吞下一颗葡萄,嘴巴哦着,咀嚼了几口,略带柔情绰态:“接触时间长了,自然而然矛盾就少了嘛,也没那么多好怨说的。”“是么?”俞晗芝挑着眼尾看她,故意将“么”字音拖得好长。邵碧姚拧眉瞪着她:“我看你就差把我和他的故事写成一本书了是吧,恨不得天天听我抱怨怎么?”“若真能写成一本书,倒是值得考虑,毕竟有那么多怨男痴女爱看呢。”俞晗芝舒服地躺下,伸出光洁白胖的脚丫,露在微风里吹吹。邵碧姚斜躺下,撑着脑袋看她,都忍不住被她的美色勾引了一下,然后喉咙一咽:“我觉得莫桑柔最近变得很奇怪,我问她什么,她都不肯说,还故意疏远我。”“和那宋淼有关?”俞晗芝问了句,邵碧姚点头道:“我想大概是的,桑柔她是个简单的人,还特别容易动感情,以前看到路边受伤的小动物,她都会带回府救治,是个真性情的人。”俞晗芝嗯了一声:“又是个没什么江湖阅历的闺阁姑娘,很容易被人掀动情绪。”“是很容易被骗。”邵碧姚低着头,又看了俞晗芝一眼:“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劝解她?”“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俞晗芝看了她几瞬:“若我有一个这样的朋友,我一定会尽己所能地告诉她,哪怕她当时听不进去,哪怕她会因此与我交恶,但我都会那么做。”“直接说吗?”邵碧姚愣了一下。俞晗芝点头道:“是的,而且要说得严重一点,话语难听一点也无所谓,因为你可能是在救一个人。每个人都或多或少会沦陷在短暂的虚妄里面,她分不清真假,但我们作为事外人,理当要提点。很多人可能会觉得,那是她自己的事情,说了又不听,何必白费口舌呢。”“那样是一种不作为,因为你明明知道那可能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就像你觉得宋淼这个人不简单,那更应该告诉莫姑娘,对不对?”“不识庐山真面目。”邵碧姚重重地点了下头,用一种单纯欣赏的眼光看着俞晗芝:“为什么我总觉得你说话很有说服力,你哪像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俞晗芝朝她微微一笑,心里略微苦涩:她当然不是二十岁,她已经多活了十年了,而那十年的经历带给她的,是无边的苦痛和折磨,才换来了今生重来的种种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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