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是他呢。
洋平把脸转向窗外,看天边漂流的云彩。秋季的天空高远明净,铺满澄澈的瓦蓝。
在同一片天空下,樱木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向前飞奔,时时刻刻,分分秒秒,他们之间拉开距离。连接两人的丝线,轻轻拉扯洋平的手指,似乎在诉说着另一人的远走。
洋平只是让他走。
樱木去参加秋季合宿,大概有两周不能回来。他不在,樱木军团没训练可看,复又闲下来,多出大把时间无处花费。洋平骑小绵羊带他们兜风,几人把神奈川看了个遍。
四人体重叠加,小绵羊不堪重负,终于在启动时冒出了黑烟,在长期重压下无奈选择罢工。
洋平只好取出最近打工的钱修理小绵羊。
他多方打听,找到一家便宜的修车铺,放学后推车过去,门口停的摩托有些眼熟。
这不水户吗?
铁男从店里走出来,手里夹着一支烟。
他在背心外面套了件夹克,长发半卷不卷,在脑后扎起一绺,看上去跟去年没什么差别。
上次他和洋平并肩作战,建立了不错的战友情,碰面了会打个招呼。后来湘北忙着全国大赛,铁男忽然没了消息,三井还找洋平问过铁男的行踪。洋平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只是听说他离开了神奈川。
洋平指指自己的小绵羊,问他:能修吗?
我看看。
铁男把烟叼在嘴里,空出两手检查情况。烟从他的嘴巴和鼻孔里冒出来,看起来像火灾现场。
问题不大。
铁男拍拍手上的灰站起来。
就是发动机有点老化了,需要换几个零件。不急的话就下周来取。
我不急。
倒是很久没看到你。洋平说。
啊,你说这个。
铁男用工具包上的抹布擦了擦手。
我骑摩托绕了日本一圈。
环岛旅行吗?挺酷的。
铁男两手一摊:这不吃饭的钱都没了,打个零工混混日子。
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递给洋平。
要抽吗?
洋平上次抽烟还是在初中。他们五人因为好奇共同凑钱买了包烟尝试,结果被店主忽悠买了包很烈的,抽一下差点把肺咳出来。从此洋平就对香烟敬而远之。
铁男见他不接,也不勉强,准备收起来。
等等。
洋平叫住他。
还是给我一根吧。
铁男给他点上烟,两人坐在店门口的台阶上吞云吐雾。洋平抽不惯,吸一口要缓个半天,最后他只是把香烟夹在指间,看它慢慢地燃。
德男还经常去看三井比赛来着。洋平说。
啊?
铁男拿下嘴里叼着的烟,有点奇怪地看着洋平。
洋平掸掸烟灰,动作优雅而轻柔。
他问:为什么你从没去看过?
铁男耷下眉毛。
关我屁事啊。
我又不喜欢篮球。
他吸一口烟,说。
如果是泳装沙滩排球,那我还可能会去看看。
洋平一时无语,想想也没得反驳。
你也没去看过三井。他说。
铁男没说话,淡定地抽烟。
过了一会儿他反问洋平。
水户,你当时为什么要替人受过?
他冷不丁地一问,洋平心里也冷不丁一震。
为了篮球部。洋平说。
如果闹大了,大家就打不了篮球了。
是吗?
铁男看着他,那目光近似在可怜他。
难不成你喜欢篮球?
洋平只是笑笑。
铁男说:就算篮球部关闭了,对你也没什么影响吧。
你跟我一样,都是帮人出头。
铁男嗤笑一声,说:我还记得呢,你揪着三井的头发,要他说再也不来找篮球部的麻烦。你当时的表情很吓人,我还以为你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他继续抽烟。
我跟三井没有太深的交情。他家有钱,所以跟着一起混混,这样而已。
我从没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友情,大家就只是熟人而已。
至于三井……,他就是个被家里宠坏了的小孩,遇到点挫折就自暴自弃,他想改邪归正,也就是一个念头的事情。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分道扬镳很正常吧。
他是想打篮球还是要当小混混,跟我都没关系。
夕阳慢慢侵染四周,房顶屋檐涂上昏黄的光。洋平眯眼看着远方,目送斜阳坠落谷底。
余热残留。
铁男打了个比方。
你认识的便利店职员换人了,你会追上去吗?
洋平摇了摇头。
那是一个不重要的过客而已。
而且……
铁男用鞋跟碾灭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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