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在雨水的冲洗下异常松软,不一会,便挖出半人高的土坑。
几个人攥着藏海腕上的镣铐将他拖入坑中,徐解差目光灼灼盯着那青年,仍是不甘不愿,但却无法阻止。那人昔日艳丽的脸庞上被磨出道道血痕,破旧衣衫下处处血污泥泞,青丝上亦染满污泥。纵然如此落魄,却依旧动人心魂。
玥儿有些惊恐,上前死死地抱住藏海,任凭任何人都拉不起来。“求求你们,不要埋哥哥。”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宋解差欲去拉她,手腕却被玥儿狠狠咬了一口。他当即发了火,怒斥:“妈的,不识好歹,捆了一起埋!”
大雍律法,幼童流放途中是不需要戴刑具的,因而玥儿并没有被镣铐链子所束。有解差拿了绳索而来,力量体格压制之下,三两下就捆好了她。
冯大人只是站在人群中,始终不发一言。纵有恻隐之心,但久经朝堂官场的他,早就练就了权衡利弊之谋。若说之前藏海为救自己,滚落于山坡,他还有几分救人的想法。现下这场景,他不可能也不会冒然出头。
冯大人心下略有些惋惜和酸楚,希望这个善良的后生下辈子别再如此了,为救自己这种人,落得这般下场,不值得。
“小郎君可惜了,若这流放之途,老夫有幸活下来,定会给他烧些纸钱,毕竟没有他,老夫不知道还能不能从蛇虫口中走出来。”身侧是一个老大人的呢喃。
雨声混合着女童的呜咽挣扎声,砸入众人心间。活埋吗?也不是没有过。没有人去拦,也没有人敢拦,只恐殃及池鱼。最后,终是一片静默。
崔解差望着埋好的土坑,拍了拍手,回头见众人神色各异,弯腰拾起了长鞭:“看什么看?走了!已经耽误了一个多时辰了。”
众人继续拖着疲惫的步子冒雨前行,因着前方常走的路有蛇虫,所以解差们找了另一条路。
然而,走了一个时辰左右,突然闻及远处山谷中有雷鸣般巨响,众人意识到发生什么时,已经迟了,不远处泥沙石水伴着巨大的洪流,倾泄而下。
“王爷,大事不好了!”江陵城的一间客栈中,有小厮慌慌张张推门而入。
永容刚刚漱洗完毕,侍从正服侍他穿衣。数日前,他始终有些放心不下,便想着追上藏海流放的队伍来瞧一瞧。谁让那个小美人很合他的口味呢?更别提皇兄之前还交待过自己多多对其关照。
昨夜睡前还在想着,按照他马车的行程,应该今日就能追上藏海。但他未曾想到,今儿一早,便有噩耗而来。
信是隔壁县衙传来的,说是刚刚发生了洪灾。因是山区的缘故,亦伴随着巨大的石流,死伤无数,下流发现了两个被冲散的流犯,一个已经断了气,另一个被滚落的石块砸伤了腿。
永容脸色铁青,当即夺门而出,“给本王去找!寻不到他,提头来见!”
雨仍旧不停,信传到京城某府邸时,已近申时。
“大人,洪灾发生那处,正是藏海大人流放经过之时。”阴影中的那人听闻此言,却没有什么反应,只示意传信之人继续说下去。
“永容王爷巳时便已派人去寻了。”粗旷的男声顿了顿,又道:“陛下方才,亦离了京。”
藏海是被腹部生生痛醒的,意识渐醒之际,便感受到手腕处传来触感。应该是玥儿吧?毕竟只有玥儿不会嫌弃自己满身的脏污。藏海忍着痛闭了闭眼,“玥儿,告诉他们…山间河流异常,山峦树木松动,谷深处有振动,需得尽快离开。”
他强撑着从滚落的山坡下爬起来时,方想到先前一闪而过的念头是什么,他在钦天监监正的位子上坐了很久,精通此道,一看便知会发生什么。纵使那些人对自己如此凉薄,但知而不告,不是他的处事之风。
未等到回应,他缓了会,才有力气睁开沉重的眼帘,映入眼中的,是床帐顶端奢华的纱缦。是梦吗?还是?他明明记得自己昏迷在流放途中。
永容望着眼前墨发白衣的虚弱美人,相较一月前最后一次见他,消瘦了许多,一看便是吃了很多的苦头,受了很多罪。肤色比素衣更显苍白,如墨的长发映在白瘦的手腕间,很是脆弱冰艳。
这流刑,真不是人受的,怪不得仅次于死刑,世人谈流色变。
失而复得的酸楚由心头渗入骨髓,永容回想起那时。自己迟迟寻不到他,急得发狂,解差和流犯们大部分都找到了尸首,只是始终寻不到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
是的,解差和流犯几乎全都葬身于那场巨大的洪流中,只一个断了腿的流犯勉强活了下来。永容向那个流犯打探藏海的下落,原本不抱什么希望。未曾想到那个流犯却告诉他,有位小郎君似乎是他描述的那位,只是今早便被埋了。
永容慌忙带人去寻,挖开时,只见那个被绑着的女童用弱小的身子拼命护着藏海的上半身免受伤害,并给他留出狭窄的呼吸空隙,她自己却因窒息早早就断了气。
藏海看见永容,怔了怔,抽出手腕,挣扎着起身,却撕扯到身上的伤口,疼到他不住发抖。身下传来异常触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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