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不都是拜您所赐吗?老师。”
“如果您当初自己愿意舍得下你的那颗清白的良心来亲自动手,”他说,带着讥讽与嘲笑,“那你早该在更早以前就亲手把我掐死了!”
以赛亚从来没有真正想过要当一个乖孩子。
在过去,他会扮演一个众人眼里的乖孩子,脸上总挂着温和柔顺的笑,对周围那些无聊无趣的蠢货们的接近和评价全都宽容地接纳,也不过只是因为他那时还不够强大而已。
——伪装是他的天赋和生存本能。
就像他给那个应当被他叫做父亲的男人于日复一日的饮食中投入微量的毒、并在那个男人一天天腐烂下去时,他也是那样一副温和柔顺,像是早已认了自己的命、无论什么样的待遇都能温顺接纳似的好孩子模样。
学院里布拉德利——这个当世最强的法师——带着审视和怀疑的注视与曾经横亘在他生活中的父亲扰人的哀求咒骂没有太大差别,他很早就学会了无视,并继续无所知觉似的在众人眼里扮演完美的、没有丝毫破绽的好孩子。
直到他终于变得足够强大。
所以,那一天,他坐在布拉德利的休息室里,在黄昏的太阳驱不散的冷凉阴影中向布拉德利撕开伪装坦白自己的本性。
“……我知道您一直在怀疑我。您不相信我,因为您见过我在那个男人彻底腐烂得死去的那天都还在像个孝顺的乖孩子一样为他整理衣装。您害怕连您自己都驯化不了我。”
他温和地微笑着,带着趣味地剖析那个曾对他动过一瞬的杀意又立刻自己把那杀意熄灭的人。
“您不会杀我。即便您有能力现在就杀了我、并且让其他人都对您的行动不敢提出指责和质疑,您也不会杀了我。”
“因为您有清白的良心和崇高的道德,您想让自己一直保持正义,不会在找不到证据的时候跨过那条线来杀我——多么伟大的人呀。”
“但这样看来,您又是多么可怜的一个人呀。”在最后,他又这样叹息着:“毕竟,您的道德该是有多么摇摇欲坠,才会连这样一点点的越线都不敢有呢?”
……可以说,如果不是那时的以赛亚已足够强大、并且已经决定在那天之后就彻底撕开伪装,离开学院和布拉德利的注视,毫无顾忌地踏上那条曾被人无数次告诫过不要踏上的路,他是不会那么快就在布拉德利面前放弃“乖孩子”的演戏的。
……以赛亚就是这样,只在自己弱小时花费精力去欺骗和伪装。
所以现在,面对早已清楚他本性、也见过他如何撕下弱小时的温顺伪装的布拉德利,他就彻底没有任何想要继续扮演“认命了的乖顺玩物”的心思了。
“…我得感谢您。”
他瞪着布拉德利,只极尽一切地用语言来挖苦讽刺对方。
“如果不是您,我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还这么擅长做这种事儿。”
“——!!!”
还在纠结苦痛中的布拉德利猛地抬头,与他对上视线:“我不是——不…我从来没想过——我没想过会变成这样…!”
“我没想到威尔他会……”布拉德利颤抖着,害怕看见他的眼睛似的又挪开视线,做着无力的辩解:“你不该…不该是这样的下场……”
“——那该是什么呢?”
以赛亚冷笑着追问:“一具只要不死在你面前哪都可以的尸体吗?”
“你现在也可以杀了我,”他说,一边艰难地把自己从床上撑起来,仰起自己的脑袋,让自己的脆弱脖颈与赤裸胸膛没有丝毫遮挡地显露在对方眼前,“你现在就可以掐死我,或者捅碎我的心脏。”
“我已经没有了魔力,也用不了魔法,连力气都没有多少,你可以很轻松地就杀了我——那么,老师,您怎么还不动手呢?您特意惹出些麻烦引开那个人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还是说,您来见我,难道其实是为了救我吗?”
“…………”
布拉德利沉默无言。
或许,他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再次主动闯到这儿来的目的是什么——杀了以赛亚吗?不,不可能,他过去下不了手,现在也不可能下得了手。他永远也没办法对他的这个学生动手,这是早在许久之前、在那次黄昏的太阳照射下的休息室里的最后一次见面时就已被他确定的事实。
他动过杀意,在那时的以赛亚微笑着说出“是我杀了他们”的时候,他就明白眼前的人究竟是怎样一个永远无法驯化的没有感情的残忍怪物,他于是动了杀意,试图在这怪物扩大危害之前将其抹掉。
但,他最终没有动手。
原因不是受困于他自己的道德和良心——他知道不是,他没有那么坚定、那么像个圣人。他没有动手,只是因为那时有一种连他至今都不敢承认的感情猛烈地涌出来,在杀意浮现的那一刻打断了他的杀意。
在那时,他就知道,他是永远不可能杀得了以赛亚的。
无论时间和世事如何流逝变化。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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