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引羽不敢往里再深想,他缓缓蹲下身,直面着身前跪着的人。乔北寄跪得匆忙,选的位置离皇帝太近,根本没法行叩首离,还得跪得笔直,才不会把脸埋到陛下身上去。这要是贴上去,就不是请罪,是狐媚惑主了。陛下忽然蹲了下来,与他双目相对,离得太近了,鼻尖几乎抵在一起,乔北寄的理智瞬间烧了起来,脑子里乱成一团,根本不知该再说些什么请罪的话。“北寄,你是想同孤成婚的,对吧?”商引羽问。太近了,没法看清陛下的唇动。乔北寄不得不坦白, “陛下,臣方才点了自己的听声穴位,请陛下许臣先解开穴位。”商引羽一愣,刚刚升起的情绪被乔北寄一句话弄得溃散。见乔北寄不像是在开玩笑,北寄那一板一眼的木头性子,就不会跟他说玩笑话,商引羽一瞬间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恼。伸手寻着乔北寄的穴位,为他解了穴。“你没事点自己穴做什么?”敢情孤方才是在跟一个聋子表白!“臣耳力好,怕听见自己不该听见的。”乔北寄羞愧垂首。“孤这有什么是你不该听见的?”商引羽勉强还记得乔北寄现在是老弱病残孕的一员,不能久跪,先将人扶起来按椅子上。乔北寄坐着,小心将脑袋靠向陛下,没有被推开,乔北寄慌乱的心就奇异的平静了下来。陛下从未说过他不能听,是他自己不敢,不敢听陛下幸其他人。如果他还是暗卫,仅是这一条,就已经不合格了,就算有幸不被除去暗卫之名,也不可能再为陛下值夜。“陛下什么都许臣听,只是臣早已不是个合格的暗卫了。”商引羽没明白他的逻辑,但也不用明白, “你本就不是孤的暗卫了。”乔北寄最没法面对的就是这点,以往陛下未明确提过,现在这么明白说出来,刺得他无地自容。“是臣无用。”“你哪无用了?”商引羽气得捏他, “当将军开疆扩土,当皇后孕育一国储君,你对大夏比孤的作用还大。”乔北寄懵了,这么一想他的作用似乎还真挺大的,自然是比不过陛下,但也有些用。可……可这不是他想要的啊。乔北寄有些委屈,吧嗒一颗眼里就掉了下来。商引羽正轻捏着乔北寄出气呢,突然这么一滴泪掉下来把他吓懵了。他发誓他就很轻很轻地捏的,不痛不痒的那种。“北寄,北寄,孤不该捏你,”商引羽忙俯身,把人搂着哄, “你别哭,你要什么孤都给你。”乔北寄茫然眨着眼,这眼泪让他自己都猝不及防,有孕后,他就没法轻易管理自己的情绪了,情绪总会突然失控。他这样的情况确实不适合做暗卫。
可陛下说他想要什么都给他。乔北寄的眼泪还控制不住地在往下掉,声音略微有些哽咽,却依旧坚定地道: “属下,想当主人的暗卫。” 孤的皇后上房梁了想当孤的暗卫?商引羽微怔,他不确定乔北寄的意思,是纯粹的要权,还是别的什么。是想身为大将军号令六军,身为皇后掌管后宫,身亡暗卫执掌天下情报网,集齐虎符,凤印,暗卫令于一身。还是不想当镇国将军,不想当孤的皇后……只想做一个暗卫。不,不会是后者的,是北寄向孤求的皇后之位啊。可真的不会吗?商引羽看得到北寄说要当暗卫时的委屈。那种委屈就像北寄想要的是一杯清水,他却给了对方准备了一桌满汉全席,并逼迫着对方跟他一起吃。商引羽迫使自己平稳下心绪,俯身为乔北寄口勿去眼角的泪水,柔声道:“想当孤暗卫可以,不过得在大婚之后。”要权可以,不结婚不行。他准备了这么多,全天下都知道帝后大婚,乔北寄要敢说不当这皇后了,商引羽怕自己会气得失了理智。重生前他能逼迫已成为镇国将军的乔北寄为他服侍,重生后他也能在乔北寄说“不”后,从此将对方软禁于永安宫。乔北寄的身手很好,但商引羽不是没有办法让乔北寄再提不上力气。他只是不想再伤害北寄,不是不能。商引羽给过乔北寄很多机会。乔北寄回京后那几月,他们日日欢爱,那时,商引羽许乔北寄随时终止这段关系。甚至在乔北寄怀上孩子后,他都许乔北寄脱身。但是乔北寄向他求了皇后之位,婚事一开始,他们谁都没了回头路。商引羽边一如既往温柔地给乔北寄擦着泪,边关注着乔北寄的反应。北寄,别拒绝,孤能给你在婚事基础上的一切自由,仅你当孤皇后这一条,我们谁也碰不得。商引羽没在乔北寄脸上看到犹豫和拒绝,只有惊讶欢喜,是比他让乔北寄当皇后时更大的欢喜。商引羽俯身亲了亲乔北寄的眼角,有点开心,又有点儿难受。乔北寄瞪大了眼。陛下答应我了?乔北寄几乎不敢相信,震撼过去就被巨大的惊喜淹没。他抿嘴飞快眨着眼睛,想让眼里的水快些掉完,没见着成效,最后也只哽咽着开口: “谢,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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