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刚下过一场急雨。椒房殿外的玉石台阶被雨水冲刷的透亮, 石板上细微的裂痕,仿佛在向人们倾诉着近百年的孤寂。连城又犯错了,她被皇后罚跪在玉石台阶前的空地上, 这一跪,又是近两个时辰。可偏偏,她还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 一双大眼睛哭得红肿,满脸都是泪痕, 嘴里还在一遍又一遍的念叨。“为何母后不喜欢儿臣,太子哥哥和齐王哥哥犯错误, 母后从不训诫,偏偏只有我, 动不动就罚我跪。”日头渐起,初夏的太阳也已经变得十分毒辣,空地之上毫无遮挡,连城被晒得有些头晕。陪她跪在地上的还有自小看着她长大的乳母,此刻也满脑子的疑惑。连城与常人不同, 她的心智不健全,按理说, 皇后应当更加宠爱些才是。以往也确实是这样的,连城公主在这宫中, 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就是这半年, 皇后屡屡惩戒连城,手段还一次比一次强。太子懦弱无能, 耳根子软, 丁点儿大的事都不敢自己做主, 非要问过太子妃和府内的谋士。可皇后却从不规劝太子,反而是一味的纵容着太子养谋士、亲外戚。而二皇子齐王殿下,凶残暴虐,手段残忍还心胸狭隘。皇后也从不敲打,纵使是齐王以下犯上冒犯了太子殿下,皇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会纠正齐王。纵得齐王愈发无法无天,朝野上下,弹劾齐王的人,都快从皇宫排到城门口了。就连她一个后宫乳母都知道,这样的两位皇子,是不堪重用的。若是皇位落到他们手中,这大梁的天下,恐怕很快便会易主。可皇后却从不在意。甚至于还会在皇帝训诫两位皇子时,去游说皇帝,替两位皇子求情。连城跪了快两个时辰,也泪眼汪汪的哭了两个时辰,最终体力不支,倒在了椒房殿外。乳母急得乱了分寸,抱起连城,就往椒房殿里闯,求皇后快来看看。可椒房殿的殿门紧闭,皇后连看都没来看一眼,只冷冰冰地说了一声。“晕了就拿凉水泼醒,再不济就去寻太医,本宫又不是太医。”乳母抱着连城,心也凉了半截。而椒房殿内,明明此刻就跪着好几位太医。几名太医守在皇帝榻前,神情紧张,大气都不敢出。“你们说,陛下怎么了?”皇后掩着罗帕,施施然走进了偏房。几个资历最深的老太医看了一眼彼此,都不敢轻易出声。临了,太医院院判李淳年开了口:“回皇后娘娘的话,陛下,陛下似乎是中风了。”说完,他又立马低下了头,缩了缩脖子。他似乎很怕皇后。皇后将掩在口鼻间的罗帕拿了下来,皱了皱眉,眼神凌厉地刮过每一位太医,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都听见院判的话了吗?陛下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只许静养几日便可。”跪在地上的几位太医皆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朝着皇后看去,而后又飞快地低下了头。“微臣谨记在心。”皇后摆了摆手,示意太医们退下。几人行至椒房殿外,一名资历稍浅一点的太医悄悄拉住了院判李淳年的衣袖,压低了声音,说道:“院判大人,陛下的脸色,看起来不妥,像是中毒的迹象。”李淳年没有接话,只装聋作哑地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院判大人,下官真的觉得不对劲。下官的祖上长居岭南,世代行医,祖母极善用毒,陛下的样子,真的是中毒了。”院判的衣袖又被扯了一下。李淳年停下了脚步,压低了声音:“在宫里办事,少说,少听,少做。皇后娘娘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而后,他一拂袖,改变了方向,大步流星地朝着林贵妃的凤仪殿走去。椒房殿内,皇后正在拟旨,命太子监国,二皇子齐王辅政。守在一旁替她研磨的椒房殿太监总管多了句嘴:“娘娘,二位殿下若是一同参与朝政,恐怕会打起来吧。”皇后仿佛没听见,从暗格里拿出皇帝的御玺,盖在了圣旨上。“打起来?与本宫何干?”“他们便是将这天捅一个窟窿,又碍着本宫什么事了?”太监研磨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听皇后的意思,仿佛是刻意如此安排一样。这天下大乱,江山易主,民不聊生,难道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吗?他忍不住地抬起头,朝着这位他伺候了二十多年的皇后看了一眼,愈发看不懂了。另一边,廷尉府大牢里,正关押着几个昨日才抓进来的市井流民。
崔珝大婚,本可以休沐几日不必上职。但昨日婚宴上听到了下属来报,今日用过午膳,便赶来了廷尉府。大牢里昏暗幽深,带着股浓重的血腥味,崔珝接过下属递来的鞭子,猛地一下,抽在了绑在木架上的人身上。那人原本受不住刑,晕了过去,被他这么一抽,一阵疼痛,又醒了过来。“别打别打,小人该说的都说了,绝无半点隐瞒。”架子上的人疼得鬼哭狼嚎。而另外几个同他一起被抓来的人,此刻见到同伴如此惨状,也纷纷下破了胆。下属走上前,接过了崔珝手中的鞭子,将口供递了过来:“侯爷,确实是都交代清楚了。”崔珝低着头,借着大牢里昏暗的灯光,手指翻阅着口供。“都交代了?”他抬起头,朝下属扬了扬眉,将口供扔在了下属身上。下属接过口供,深情紧张,有些结巴地回道:“他们说昨日听闻侯爷与郡主大婚,又有幸沿街远远看了一眼侯爷您的风姿,故而心生嫉妒,抱怨天道不公。才会在酒后胡言乱语,编排了郡主的身世。”“是谁让你们去闹市说这些话的?”崔珝没继续听下属的报告,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所在。“区区市井混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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