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再继续哭了,褚承宥松了一口气,正要躺下抱着人久违睡个踏实觉,却见谢园艰难地撑起晃荡的身子,便要下床。
他匆忙抓住他的手臂,有些不耐烦了,拧眉问:“又去哪?”
“去床下跪着……殿下之前说过的……”
“……”
谢园要挣开他下床去,却被褚承宥压在床上。
他的胸膛很宽,有力的手臂将谢园整个圈进怀里。谢园不知他要做何,紧张地看向他,却见他已经闭上了双眼。
“不必了。乖乖躺着吧”
“殿下……”
他没再说一句话,就这么沉默着睡下。
谢园在他期盼已久的怀抱里待了许久,心中五味杂陈。
胡思乱想了一会,困意终于战胜了委屈和疑惑,他也沉沉睡去。
二人久违地一夜好梦。
奉天殿中,气氛庄严肃穆。
殿堂两侧,列队站立着一群身穿华服的文武官员,正就近期朝事进行商讨。
“此次河南大水,泽国万里,灾民百万,承陛下洪福调配,如今赈灾事宜已尽数安置好。且按圣令免去受灾县区一年赋税,与民生息。除赈灾粮款外,儿臣还安排了当地的府衙向灾民发放粮种,借着如今春末的尾巴,安排农民重新播种合适的作物,预计可以一定程度上挽回今年的收成。”
褚承宥于殿前一一汇报此次赈灾的情况。
褚弘乾端坐于明堂之上,双手随意搭在金龙扶手上,微微颔首。
站于褚承宥身侧的户部尚书刘宪鸣此时补充道:“陛下,此次河南水灾事出突然,又因国库短缺,拨款不足。七殿下临危受困,于邻省之间调集钱粮,聚集当地富豪士绅募捐筹款,上解国库之空君父之忧,下纾黎明之苦百姓之困,功不可没。”
殿中众臣纷纷点头附和,此次河南因赈灾钱粮不足,屡屡受阻。便知此事做来不易,事前朝廷无人愿出头承下此事。却不知最后是七皇子主动担了此事,用了些雷霆手段,软硬兼施在当地的士绅豪强手里筹了四百万两才解了这困局。
褚弘乾阖上的凤眼微睁,看着堂下众臣的反应,剑眉微不可查地皱了皱,面上却是慈爱欣慰的笑。
“嗯,此次端王有功。”他的手指敲了敲扶手,沉默了一会,抬眼看向站在文官之首的谢允臣,问道:“谢相,你是吏部出身的吧。”
只见那人从容走到殿中,他身着一品朝服,身姿修长,官帽中露出的鬓角出可见生出几缕银丝,却丝毫不影响整个人儒雅清俊的气质:“回陛下,正是。”
“好,那爱卿应是最懂如何论功行赏和提拔的。你来说说,此次河南之事,该如何奖赏。”
谢允臣抬首看了一眼褚弘乾,又低下头道:“臣以为,此次赈灾不易,七殿下在河南夙兴夜寐,安抚民心,为朝事奔走于前,功不可没。同时,四殿下于京都统筹指挥各类事务,调配国库发往河南的物资,还呼吁京中官员捐款赈灾,筹集了几十万两赈济灾民,不可谓不贤明。所谓提纲而众目张,振领而群毛理,臣以为,四殿下此次亦厥功至伟。”
“嗯,说得好。”
褚弘乾听罢,停止了指尖敲击的动作。他扬了扬手,朝褚承轩和褚承宥的方向指了指:“这么多年,你们二人一向为朝事尽心竭力,替朕解忧不少。便叫内阁拟旨,加封端王和睿王亲王爵位罢。”
他话音刚落,一直站在一侧的褚承轩行到大殿中央兀自跪下,作揖俯首,语气惶恐谦敬:“父皇,儿臣不敢受此封赏。儿臣以为,此次赈灾全凭七弟奔走,力挽狂澜。儿臣不过是见父皇和群臣之困,内心同感百姓之苦,在京中尽了一些绵薄之力,所筹灾款亦不及七弟的九牛一毛。功劳何敢同七弟相提并论。”
他诚惶诚恐地说完,殿中却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褚弘乾并未接话,众臣的目光一下子又落到了褚承宥身上。
作为话题中心人物,自始至终,他只是简单汇报了河南的情况。便一直冷眼看着接下来的重重好戏。此时内心再愤懑,也不得不配合着他们演下去了。
只见沉默着矗立的青年潇洒利落地跪下,俊美的脸上挂着谦逊自愧的笑,他对着一旁的褚承轩道:“四哥如此自谦,倒叫七弟自愧不已。”
说完,他又抬起头对褚弘乾道:“父皇,儿臣以为谢相所言极是。若无四哥在京中统筹调度,我在河南又如何能推进赈灾。何况,四哥为国为民之心,召集京中官员筹款募捐,其中贤德亦感化了不少地方士绅官员,才纷纷愿为灾民出钱出力。”
褚弘乾顿了顿,众臣此时已纷纷噤声,不敢再做任何表示。须臾之后,皇帝才点了点头道:“嗯,看你们如此兄友弟恭,朕也深感欣慰。那便这么办吧。”
此时,众臣合事宜地纷纷下跪:“陛下圣明。”
褚弘乾垂眸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群臣,目光最终停留在褚承轩和褚承宥的身上,他们二人并排跪着,额首虔诚地同众人一样贴在金銮殿的白玉石板上,看不见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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