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高者捏死无权者,仿若踩死一只蚂蚁,连怜悯都显得可笑。乌雅婵媛缓过神来,伏在床榻前对着太后磕头,“请姑母相信婵媛,婵媛定会诞下一位皇子,不叫乌雅氏和乌拉那拉氏失望。太后娘娘也说了,萱贵人身份低微,就算诞下皇子也不值一提,臣妾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富察氏也诞下了六阿哥,何愁臣妾不能呢?”太后听到“富察”的名号,不禁低头思忖了一会儿,没再说什么。婵媛知道,在姑母心中,富察氏比萱贵人更匹配做她的敌人。“好吧。哀家这儿有个方子,你吃起来,必然很快有孕。”乌雅婵媛从竹息姑姑的手中接过方子,低着头只是不经意地苦笑了一下。夜晚。银枝将熬得浓浓的九寒汤端来,迟迟不肯放在桌案上。“给我。”乌雅婵媛伸手去够,却被银枝小心地躲过了。“小姐,真的非喝这个汤不可吗?太后娘娘明明是让你喝坐胎药,调理身子好生皇子的。”乌雅婵媛望着这眼前的烛火,忽然悲上心头。“这条命由不得我自己,生不生孩子,难道我还不能做主吗?”她不想为皇上生孩子。她不想连这么一点点自己选择的机会都没有。如果她真的有了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她也会因为对孩子的筹谋,陷入争斗的旋涡里,再也没有办法脱身出来?她不敢想,只知道,这不是她想要的。她不愿为那个男人承受生育之痛,也不愿为那个男人承担养育之责。一剂汤药,便可一劳永逸。乌雅婵媛从银枝手中夺过汤药,含泪饮尽,露出欣然的笑容。小小的碗还被她捧在手心,就好像她的命运也在她手中。 番外乌雅婵媛篇 沽酒寻梦(三)“我想拿你当刀子使。”乌雅婵媛一愣,颇具兴致地望着面前的萱嫔,心里暗暗一乐。上次自个儿对她直来直去,是吃醉了酒口无遮拦;她回以如此直白的话,倒是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了。这宫里,和谁说话都得花心思猜来猜去,这样说实话倒叫人欢欣。乌雅婵媛轻笑一声,低头斟酒,淡淡道:“萱姐姐还真是没喝酒就已先醉了。”见她不答,婵媛端详着萱嫔那镇定的样子,将斟满酒的杯子推给萱嫔,继续挑衅,“拿我当刀杀谁?你要背叛你的华贵妃娘娘了吗?”乌雅婵媛虽不参与宫中的争斗,却也没闲着,宫女太监们议论最多的就是这位萱嫔娘娘。有人说,她小门小户出身,一水儿做那低声下气的事儿,只以为顺着皇上心意,实是个奸妃。有人说,她是三姓家奴,入宫前投靠甄氏,入宫后投靠富察,得了宠又投靠年氏,最是个不忠不义的。
有人说,她让颇有姿色才艺的宫女都生出了不安分的心思,是泼天的运道让她成了皇上的妃嫔。乌雅婵媛知道,身无依仗的女子,从小小答应爬到今日嫔位,必然心智不同常人。萱嫔并没有喝她给的酒,反而轻轻地推拒回来,将杯子又移回她的跟前。“太后。”太后?什么太后?乌雅婵媛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望着眼前的女人,手指微微发抖。她要杀的人是太后!一瞬间,乌雅婵媛只觉得心中纠缠着两股寒意,冻得她麻木无觉。太后想要为她杀母夺子,萱嫔亦想要直取上将首级。这两个人的狠毒不相上下,而且一切都发生在风平浪静、和睦友爱的表象之下。如果没记错,萱嫔还每天“孝顺”地去寿康宫抄经呢。这两个人天天对着自己想杀的人也能摆出一张笑脸,一个慈爱一个恭敬,真是可怕。乌雅婵媛再回过神来时,手抖了一下,杯子里的酒也洒了一些出来。萱嫔到底想干什么?乌雅婵媛忽然意识到,富贵高位好像只是她达成目的的手段,她别有居心。“若非太后的旨意,你的父母如何会将你按照先皇后的模子来教养?你这把双刃剑可不是我磨的,是太后她自己十几年磨一剑磨出来的。”窒息。萱嫔话音刚落,乌雅婵媛就有一种被人一把摁进水中的窒息感。她数年的挣扎、数年的疑问、数年的反抗一瞬间都得到了解答。她看似在家经常反抗阿玛和额娘,实则在满足他们需求当一个“闺秀”的过程中,早就落入了太后的圈套。于她自己怎么不算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呢?明明她从来就没被当成个人看过啊。乌雅婵媛忽然释然地托着下巴看向萱嫔,“你有几成把握?”“若非万全,绝不引你入局。”“人世间充满了偶然与意外”这是杀太后。乌雅婵媛不禁被自己的这个念头惊得又喜又恐。被线牵着的木偶,要拿着刀转过身去杀了cao纵她的傀儡师。斩断她身上的丝线,让自己的行动只随本心。“但我信人定胜天!”萱嫔对着她十分笃定,眼神之中是熠熠的光。乌雅婵媛笑了,又取了一个新杯子,斟酒满杯,推给她,“好一个人定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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