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着日子,距她被禁足不过十日,她就已经将来龙去脉全部复盘明白了?能将这一年以来的全部细节全部回忆起来,从甄嬛、眉庄、华妃、昭嫔、夏冬春、曹琴默的背后发现我的影子,皇后果然不简单。“好。”宝鹬有些担心,忙拉住我的手,对我摇了摇头。“回去把那个凤穿牡丹的香囊拿了送到寿安宫来吧。”宝鹬见我打发她走,要一个人跟着小太监去寿安宫,更加害怕,拉着我的手不想让我走。“没事的,快去吧。”她迟疑地退了两步,飞快地跑开了,我则是一人跟着小太监往最西侧的寿安宫而去。这里幽静冷僻,是太妃太嫔们的居所,女人们也不老,只是都有些麻木,也看不出那种安享晚年的惬意。早上的太阳暖洋洋的,她们就静静地在廊下坐着,也不说话只是发呆。小太监领我去了宜修所居的宫室,这里比起富丽堂皇的景仁宫,只能用简陋二字来打发了。“萱常在?本宫倒是小瞧你了”她从正殿的座上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像是哭了很久,眼睛都已经肿了。“嫔妾的狠毒与算计,不及皇后娘娘万一。”“呵。”她冷笑了一声,眼泪又一次从眼角滑落,不经装饰的脸上可以轻易看见她衰败的容颜。皱纹、斑痕、白发,一旦失去了精心的打理全都出来了。“你为何要害本宫?”宜修扑过来要掐我的脖子,我却灵巧地闪开了,平时躲夏冬春那突如其来的挽手已成习惯。她扑了个空,踉跄地靠在屋内的柱子上,恶狠狠地看着我。“宜修。你知道什么叫做因果循环,轮回报应吗?我,就是你的报应。”我看向她的眼神里尽是恨意,她却看着我忽然害怕起来。“柔则姐姐?”我低头一笑,心想:她竟然把我当成纯元了?“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这是我第一次对皇上以外的人唱歌,刚唱了一句,宜修就被吓得捂住耳朵,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你是人是鬼!”见我只是盯着她,半句话都不说,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我看着宜修渐渐平复了心绪。意识到我并非她所认识的纯元,她镇定下来,人还跪坐在地上,只是昂着头眼神倔强。
“纯元算什么?本宫才是皇后,是大清唯一的皇后!”她的话叫我不寒而栗,仿佛她身上的人味已经被消磨殆尽,只剩下一个虚无的“皇后”头衔。“你就不怕报应吗?午夜梦回的时候,不怕那些被你害死的女人和孩子来向你追魂索命吗!”我步步向前地逼问着她,不知为何,我想逼出她的良知和忏悔,我不相信她身上一丝一毫人的知觉都不见了。作恶后的痛苦难捱,杀人后的内心煎熬,难道她都没有吗?“她要来索命尽管来索啊!免得本宫长夜漫漫,总梦见我的孩子向我啼哭不已。孩子夭亡的时候,姐姐有了身孕。皇上只顾姐姐有孕之喜,何曾还记得本宫与他的孩子啊!”宜修撕心裂肺的哭泣和呐喊,让我震动畏惧,她竟从未后悔,她从未皇上毫不留情地把她丢进了绝望的深渊。一次又一次,对富察是如此,对眉庄也是如此为他吃尽苦头生下了孩子的女人,都比不了“纯元”的有孕之喜。他总是这样的,总是这样是他将女人们变成了嫉恨的魔鬼,是他用权势富贵来饲养女人们,将她们喂养成了永不知足的餮兽,然后高高在上地俯瞰她们为了他手上那点饲料,自相残杀。“为什么不恨皇上为什么不杀了他?”我冷漠的发问忽然让宜修一愣,她自嘲地一笑,仰天忍泪,可泪水还是顺着她的脸庞滑落。“你以为我不想吗?本宫做不到啊!本宫多想恨他啊!可是本宫做不到啊!本宫对他的爱意,不比他对姐姐的少啊”我被她的话吓得不禁退了一步。爱?皇后抽泣着发泄完了,突然站起来,拿下头上的一支珠钗直直朝我刺过来。“小心!”夏冬春忽然闯了进来和宝鹬一起将皇后推开,皇后握着那尖锐的钗子卧在地上,眼中仍是不甘心的愤恨。我被夏冬春护着出来,宝鹬则是像打赏乞丐似的,将那个凤穿牡丹的香囊丢给宜修。夏冬春利落地将门锁上,那宫殿最终一丝日光都不剩。百合花蕊有毒,若不近闻则无碍,日日放在手心凑在鼻前,长此以往,便会不治而亡。每一朵牡丹干花都是精心刷过干胶,滚过花蕊粉末的,若非行家细闻细验,绝不会发现。宜修啊你因惧怕被人暗害,所以从不用香料。若是你能耐得住对“皇后”名分尊荣的渴望,便能活下去。你爱极了“凤穿牡丹”,我就告诉你什么叫“牡丹穿凤”吧。 飞鸟归林四月十七。太液池牡丹台。甄嬛即将封嫔,内务府不敢懈怠将她的生日大cao大办。皇后不在,甄嬛位居皇上身旁坐侧席,华妃只能坐妃位客席。我远远看见华妃盯向甄嬛,气势汹汹的像是伺机而动的猛虎,对自己的恼怒毫不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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