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司染知道,她这副样子是为了那个佛修。听说司染要去白夜崖,摇光匆匆跑过来,她直冲着玉衡发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师父,怎么就在小师弟面前提从前的名字呢?”玉衡觉得委屈:“我也只是因为说到极昼,顺口一说……”“并非玉衡师姐的错,都是我不好,不该随口问的。”明明要被带去白夜崖的是司染,他在摇光和玉衡面前却显得格外自责。那双本就温柔的眼耷拉下来,鼻梁上的那一点红痣在其中,显得他尤为可怜。摇光不禁抱怨:“师父也真是的,都过去多久了……”玉衡慌忙伸手捂住她的嘴,惊恐地朝她摇摇头,过了一会才松开她,又从自己的收纳袋中拿出不少防御的法宝给司染,“小师弟,这些你拿着防身,万一有性命之忧,一定要向师父求救。”“他这个修为,师父却要带他去白夜崖,真遇上危险,还会救他吗?”摇光烦躁地问着,“无音法师过了半年都未曾送信过来,师父不开心,更不会救他。”“你还说我,你也少说两句。”玉衡无奈地说。摇光也从收纳袋里拿出一堆宝物来,一股脑地塞给司染,“反正你明天放机灵点总没有错,这些法宝可劲地用,不必给师姐省!”司染笑着同她们说谢谢,模样乖巧,惹得两位师姐又重重叹了一声气,“希望明天师父能忘记这件事。”但显然苏卿梦并不会忘记这件事,如极夜时她造了太阳,她在极昼时亦造了夜晚,只等到第二日,便让阿星去通知司染。司染到大门时,苏卿梦已经站在门外,长发被红绸带束成高马尾,发尾在吹来的北风扬起,她浅浅一回眸,却比这天上的太阳更耀眼。司染晃了一下神,在触到她冰冷的眼底时,连忙低下头,他跨出了长夜阁的结界,刺骨的寒风迎面而来——便是他这样的修士也觉得冷,极北之地是真的冷,难怪昨日两位师姐给的东西里还有狐裘大氅。司染从收纳袋里拿出雪白的狐裘大氅,却并不披在自己身上,而是牙齿打颤地递给苏卿梦:“师父……”他惯是个会讨好人的。苏卿梦并没有跟他客气,接过那件狐裘大氅披在自己身上,一贯的红衣美人,忽地一身雪白,是别样的美丽,只可惜司染无心去欣赏,因为他是真的冷。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尚不会飞行,苏卿梦唤出玄鸟,大发慈悲地让他坐在后面。玄鸟属火,身上火热,司染也能摄取一点温暖。苏卿梦站在玄鸟身上,只冰冷地吩咐:“不许碰到我。”司染毫不怀疑,自己若碰到她,她必然会将他一脚从玄鸟身上踢到冰天雪地之中。
乘玄鸟到白夜崖并不遥远,不过是一个时辰的工夫便到了。司染从半空中往下望,崖上密密麻麻地聚集着白熊,他看不透白熊的修为,必然是只只修为都比他高。他只觉得头皮发麻,还未思索该如何避开,就被苏卿梦一脚从玄鸟背上踢了下去,直接坠入到白熊堆里。白熊是领域意识极强的魔兽,见到有生人落入熊群里,立刻便扑了上来。司染抽出腰间的洞箫,抵住白熊的攻击,起先他还能有模有样地防御和攻击,只是白熊的修为高于他,数量又多。他很快便难以抵挡,抬头看向还在玄鸟上的苏卿梦,他眼眸暗了一下,决定再搏一把,看看苦肉计对苏卿梦有没有用。白熊一掌下来,司染没有躲,他的左肩立刻便红了一大片,而他也确定苏卿梦并不会来救他。他迅速祭出昨日玉衡和摇光给他的法宝,两位师姐给的都是好法宝,每一件都足够他抵挡一阵,只是光防御是远远不够的——他手中的洞箫并不能杀死白熊,但是剑可以。司染再次仰头,望向始终站在玄鸟背上冷眼旁观的苏卿梦。在承受了白熊无数次的攻击之后,身上的防御法宝再次破裂,司染将手探入收纳袋里,里面除了他曾经的剑与天剑宗的衣服,已经没有别的。他目光一冽,不再犹豫,抽出长剑便与白熊对上,他的剑像是克在他的骨子里一般,远比洞箫顺手,也更具杀伤力,即便白熊的修为高于他,他也大开杀戒,周围很快便堆满了白熊的尸体,只是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像是杀不尽一般。司染杀红了眼,杀得筋疲力尽,眼前的白色始终没有少下去,反而像是越来越多一般。他的呼吸越来越沉,肺干得像要炸裂一般,那股子一直护着他的魔气被封印得死死的,根本召唤不出来。白熊的熊掌一掌下来,他半跪在地,用剑去挡住致命的一击。长剑彻底粉碎。他也仰天倒在被血染红的雪地里,模糊的目光之中仅能看到那个站在玄鸟上的女子,乌黑的长发在寒风中飘扬,似黑色的绸缎。苏卿梦终于从玄鸟身上跳下来,缓缓走到司染面前。她逆着光,他看不清她的神情,唯能见到她一身雪白的狐裘大氅,露出一点血红的裙边。司染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拉住她的裙边,哀求着:“师父……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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