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台阶很高,殷九弱仰望着如瑶林琼树般玉立的女人,耗尽力气也只能慢慢地走,像走了一生那么漫长。待两人一齐站在云端,掌门也一脸喜气洋洋的样子,充当司仪。一拜天地。二拜真法。道侣对拜。九尾玄鸟冲天而起,破除流云雾气,双双翱翔于天,天际红霞漫天,风声浩荡宏大。恭喜尊上,贺喜尊上了,各派宗主、弟子纷纷送上祝福。殷九弱向下看去,根本看不清他们的面容,明明是大喜的红妆遍地,却仿佛隐含着肃杀之气。唯有沈沧离冷眼看着这一幕,她实在无法惺惺作态,恭贺一个被人玩得团团转的棋子。她满心只有为了稳定本世界,而不得不和殷九弱虚与委实的扶清。穿上婚服,有那么几分仙气飘飘,皎皎似月的殷九弱,站在扶清身边,被动接受着大家的祝福。这些人都在对她笑,却让她莫名打了个冷颤,好像自己是什么上等的菜肴,只等时机一到,便被盘剥干净。按道理来说,二人成婚应该大宴宾客,一桌一桌地敬酒,但扶清早早带殷九弱回了房并不是鹤雪峰,而是荒穹殿的后殿。大殿里里外外都张灯结彩,燃着东海底的珊瑚香,奇树棪木所制的雕花拔步床。这是我当初的道尊府,扶清凝视着窗外的天色,似乎在等待什么。不等殷九弱说话,便有弟子献上合卺酒。匏瓜剖成两个瓢,扶清递给殷九弱一半,无言饮下。见状,殷九弱虽然觉得奇怪,只好跟着一起喝下合卺酒。都下去吧,我要和小九单独待会儿,扶清神色平静,殷九弱却察觉到她闻言软语下的急切。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人,帐暖生香,春意无边。不是还有其他流程的吗?怎么就让她们下去了?我想和小九多待一会儿,扶清眼眸里含着温软的光。殷九弱顿时脸上烧了起来,连忙转移话题。师尊,扶清,为什么没见到冲忧师姐和风起,还有好多我熟悉的师兄弟。她正徒自皱着眉,还待提问,却被扶清指尖点在唇上。成亲之夜,小九还要想着别人?清香满怀,殷九弱语塞,我我没有。只是我今天看见沈少主,她好像很是失意的模样。不用管她,她不重要,扶清半垂着浓密纤长的眼睫。好,殷九弱略感紧张地坐在床沿,纯黑眼眸映着桌上那一点烛光。
房间里一盏红烛静静燃烧,两人唇瓣试探着贴合。很快,殷九弱就揪紧了丝绸喜被。与往常不同,扶清眸色深深,贝齿反复碾磨,带来殷九弱难以想象的刺痒。似乎那杯合卺酒让她的身体,生出细密的刺痛来。而灵海里早已熟悉对方的神魂,误以为疼痛是一种新鲜的玩法。便毫无顾忌地吸收着疼痛,给两人带来极致的湿润与欢愉。旖念与清醒交织,柔软的、温暖的,细碎地铺了一塌。殷九弱听见扶清哑声喊着「小九」,一遍一遍,就好像对待一件珍贵易碎的玉石。真的很温暖啊,温暖到让人永生永世都不想失去。这一刻,她比往常任何时候都更明白温暖的感觉。大概是尝过温暖后,便清楚明白什么是冰冷。如果一旦失去温暖,也许会害怕得哭出来。忽然之间,清脆响亮的鸟鸣声冲入云霄,寂静的夜空炸开。扶清,那是花灯吗?好漂亮,不知道雪做的花灯是不是更漂亮。殷九弱朦胧的眼睛被照亮,人却昏昏沉沉的,全靠本能反应。很漂亮,我们以后再去看雪做的花灯,扶清的声音缥缈如风。我们一定要去看啊,殷九弱猜测刚才的欢好,耗尽了自己大量体力,越来越困了,困到动不了。好,扶清细长的眼角绯红,娇软的嗓音悱恻动人。两人依然保持着亲密缠绵的姿势。直到冰冷的痛意从心脏处剧烈绽开。殷九弱眉心微蹙,无法理解现在发生了什么,低下头,闪着清光的利剑刺破婚服洞穿心脏,鲜血尽染剑身。是炽霜剑。扶清注视着殷九弱,目光温柔深情,是一种漠然美丽的风姿,似乎二人仍旧是一对缱绻缠绵的新婚道侣。为什么?殷九弱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身嫁衣清冷绝艳的女人,鲜红漫出唇角。师尊,为什么要杀我?扶清眼眸中的温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切腹断骨的决绝,单手掐住殷九弱细白脖颈,留下红痕后放开。女人抱住殷九弱,将整个剑身贯穿殷九弱的心脏,能感受到心脏在剑锋上痛苦地跳动,有鲜血喷薄而出,染红两人的婚服,血红得刺眼。大红婚房里红烛高燃,这样灼灼的烛光将此刻的一切照成美好的湿晕。大红婚服,银色的剑,美人的漠然和殷九弱心口涌出的红。纤如白玉的手紧握着炽霜剑,剑身转动,将跳动的心脏刺穿,刺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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