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方才经过外殿时,见到了在剑架上的五月雪。凛乌的床榻、书案也都十分规整。可要知道,凛乌从来不叠被子,书案上什么都有可能有,他也从来不会允许旁人来替他整理。颜舒走近镜墙。这是一面很普通的镜子,只是要大上许多。可为何……要在这样一面镜墙前铺上数层软毯?忽地,他不小心踢到了一个东西。俯身拾起,动作却停滞了一瞬。这东西从未出现在凛乌身边过。——那般的药膏。--------------------1潇湘水断,宛委山倾。珠沉圆折,玉碎连城。——《上官婉儿墓志铭》2愿保兹善,千载为常。欢笑尽娱,乐哉未央。——曹植《正会诗》3一夜梨云空有梦,二分明月已如烟。——陈岸亭《忆梅》 我心伤悲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等东西?再观怀中搂着红衣的珩澈,颜舒便更觉怪异,眉头皱起。“……究竟是怎么回事?”珩澈终于将目光移向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气音嗤笑一声。“你还不知道吧,是我将他逼死的。”颜舒瞪大眼睛,咬了咬牙。“你!你怎么可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将他囚在长宁宫,就在这里,逼他与我相欢。”珩澈垂下眼来,声音柔和,好像在回忆什么令他愉悦之事。“那么多次,明明到后面,他也都乐在其中,我以为他这是愿意慢慢接受我了……可他还是这样狠心……”“那日南宫门前,你一定也感知到了凛乌吧……哈哈哈,你的感觉没有错!那日凛乌仅与你一门之隔,他就在门后,幕天席地,与我醉生梦死……”他在颜舒惊愕崩溃地目光下,也走到镜墙前,抬手摸了摸镜墙。“他很喜欢这镜墙,每次在镜子里看到些什么,就会更配合我……”“你不许再说了——!!”颜舒怒目转身,悲愤地朝珩澈抡起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珩澈脸上。“你怎么可以!!”颜舒没有就此罢手,将人打倒在地,又不断宣泄着怒气悲愤。“可他还是那么倔……我还是困不住他……”珩澈自嘲的一笑,对颜舒的拳头也不躲不闪,红着眼睛看向颜舒。“我怎么不可以!他杀我族人,我怎么不可以!!”
“我…恨死他了……!!”珩澈半分不还手,只是将怀中的红衣搂着紧了又紧。颜舒却猛地停了手,目光颤动。“你……说什么?谁杀你族人?”珩澈癫狂地笑起来:“他啊!泯界帝君啊!哈哈哈哈,我终于报仇了!!”只是那眼中始终泛着悲痛的红。“你…听谁说的……?”颜舒声音颤抖,手也止不住地轻颤。“你知道吗…这世上,谁都可以恨他,唯有你不可以,我不可以……”“还用听谁说?你们没想到吧,我没有失忆,桐山那场离火,我记得,我记得我阿娘在我面前倒下的样子,也记得那些帝宫死士口中的‘帝君之命’!”珩澈恨恨地看着颜舒。对……凛乌死了便死了……仇人死了,他应该畅快……珩澈不由得眼眶发酸,将目光瞥向一边。颜舒察觉到珩澈话里的不对之处,飞速思索,随后,他看向珩澈的眼中充满了复杂。痛恨、怨怼、不解、嫌恶……此刻,还多了不少“怜悯”。他绝望道:“是,你是没失忆,你只是唯独忘了他是谁……他是你师尊,他一直是你师尊。”“你什么意思?”珩澈敏锐察觉到不对,心脏一滞。“什么叫我唯独忘了他是谁?”“你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没有任何典籍有火葬桐山一事的记载……你是不是很不解,为什么也没有任何典籍有他登位时间和登位后事迹的记载……你是不是也多次想过,他为什么灭你族人却独独留下你关照备至……”颜舒的眼泪滴下,整个人都像脱了力一样。珩澈皱眉,看着颜舒。接下来颜舒的话,像是将他活活凌迟一般,一刀又一刀,剜在他的心上。“灭你族人的,是帝君不错,但……他是上一任帝君,他叫元冬泽,不叫凛乌。元冬泽弑杀亓尊者夺位、陷害辛夺权、祸乱五族的事被哥哥揭开,哥哥将其当众斩杀于外宫的宫门之前。因元冬泽事迹属实不堪,众议抹除此人所有事迹。”颜舒目光疲惫无比。“哥哥杀他时,正是两百年前,火烧桐山之后……”“或者说,元冬泽火烧桐山之后。”他缓缓为珩澈道来,眼中时时有泪光瑟缩。“哥哥他……是为你报仇的那个人啊……典籍上未有记载,因为你仍在昏迷时,他怕你醒后触目伤情。他用术法下令,不许记载此事,也不许讨论此事。”“如今看来,不愧是哥哥,术法禁令相当有效……”“不……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这样的!”珩澈越听越心惊,越听越心凉。他近乎惊恐地看着颜舒。“你说谎——!!”典籍未有记载凛乌登位后的事迹,自然是因为他才登位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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