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斐瑞身为一个警察,刑具他看过不少,因工作需要也经常惯见人性暴力的阴暗面。但他现在身处的地方,分明是一间刑房,放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即使是他也仍感到恐怖阴森。是的,他一向误以为这只是间普通的卧室,因为上次一瞥而残留的印象。但他忘了当时房间内并没有亮灯,只是透过办公室那边的光线照射进来,依稀看见了床的轮廓,加上亚瑟当时身穿晨褸的装束,主观上就认定了这里是他们秘密缠绵之地。如今光线充足,可见那是张比医院病床更简陋的铁床,床具都是白色的,而床头床尾的铁枝上,都备有束缚手脚的皮带铁扣。床头有一个丝绒托盘,上面放着五根粗幼款式不一的鞭子。墙角站着一个中世纪人形刑具,虽然现在是闭合状态像个摆设,但斐瑞看过书上的照片,知道内藏杀人尖刺。其他地方摆放着大大小小、高高矮矮的玻璃柜和铁箱,可见的都展示着不同功用的刑具,有利刃型的、有綑绑型的、有殴打型的……而最吓人的,是斐瑞现在看得见裸露的爱德华,才惊觉他身上佈满大大小小、纵横交错的伤痕,大部份是瘀伤,也有少部份是轻微的割损,虽然大都已在褪色阶段,仍教人触目惊心。「为什么会这样?」斐瑞拉住爱德华,仔细打量着他的爱人,心痛他曾受过的皮肉之苦。「还痛吗?」「不痛了。」爱德华只是别过脸,顺手拿门后掛着的晨褸穿上,也递了另一件给斐瑞。斐瑞匆匆披上,接着查根究底。「到底怎么回事?」他感到愤怒异常,誓要把伤害爱德华的人煎皮拆骨。但当他看见爱德华穿回了衣服,他发现那些伤痕都落在十分巧妙的位置,能完美地被衣物遮掩住,所以斐瑞才一直没有发现。他讶异地瞪着爱德华。「是谁做的?亚瑟?」爱德华点了点头。「这才是我聘请他的原因。他在色情俱乐部里,可是施虐游戏的专家。」「游戏?」斐瑞怒吼着。「这算那门子的游戏?是你崭新的性癖好?」爱德华苦笑着摇了摇头。「虽然对色情俱乐部那些顾客来说,这的确是种特殊性癖好。但对于我不是。」「那你到底为什么要摧残自己?」斐瑞生气地叫着。「最初希望作为一种治疗。」「治疗?」斐瑞乾瞪着眼。「你应该知道,那些犯了严重猥褻罪的同性恋者,会被送往接受那几种治疗。除了注射荷尔蒙,体罚一样可以令人性慾减退。」斐瑞突然感到毛发倒竖,一阵心寒。「肉体上的疼痛,其实比起心灵上的痛苦,舒服多了。」爱德华还笑得出。「只要性慾一出现,就接受体罚,把性慾跟痛苦的潜意识连结在一起……」「巴夫洛夫制约。」「对,往后只要一有性慾就会条件反射地联想到痛苦,渐渐戒除好男色的天性。」「你成功了吗?」斐瑞感到心脏绞痛,但欲哭无泪。「你还特地找来一个酷似我的行刑手?」「对。他的外表能挑起我的慾望,我觉得这样能够事半功倍。」爱德华苦笑。「但刚刚发生的事情,很明显证实了这个疗法根本一点用处也没有。」「你说『最初』是一种疗法,后来呢?」即使是斐瑞,也感到自己的声音很陌生很遥远。「我很痛苦,我的身份、地位、职业和家人,都需要我洁身自爱成为一个体面的人,当然更不能干违法的事。我用尽方法希望能改变我自己这天生的堕落嗜好,但却不得要领。」他顿了顿,吞嚥了一下。「特别在你重新出现在我面前之后,我发觉这疗法真的毫无效果。」「所以呢?」斐瑞感到自己在发抖,并且摇摇欲坠。
「所以,这变成了一种中世纪式的自我鞭笞赎罪。」爱德华说。「别被满室的刑具吓怕了,其实大部份只是装饰,常用的也就只有那几条鞭子。」「为什么你还可以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因为比起思念你的痛苦,那些皮肉之苦真的不算什么。」斐瑞睁大眼,瞪着爱德华。「可是……可是跟我在一起的念头,令你羞愧得要自我凌虐。我们这种恋爱关係、肉体关係,害你痛苦得要鞭打自己千百回,也想要把它戒除……我们……我的存在,令你那么愧疚,那么抬不起头做人……」斐瑞哭了出来。「我们为什么还要继续?为什么……」爱德华一把抱住他,紧紧地。「因为我爱你。即使我死后要下地狱,即使我们的关係会令我死后承受地狱之火、千刀万剐,我也不捨得放手。不!我试过放手,但之后过的日子,比生活在地狱更加难受。所以,即使我会为此赔上所有,我也不能失去你!」斐瑞在爱德华的怀抱里颤抖着,因为他在饮泣。爱德华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斐瑞终于抱住了爱德华,痛哭失声。「对不起,我们现在只能维持一段不见光的关係。」爱德华说。斐瑞摇了摇头,擦乾眼泪。「但我想这不会是永远的。」「什么意思?」斐瑞退开一点,看着爱德华。「你说过的,我这么聪明,一定会想到办法的。」「你想做什么?」「我现在已经是大英政府的一份子,假以时日,说不定我真的能成为『大英政府』。」斐瑞只是皱着眉头看他。「我想通了。像我们这样的人其实并不少,像我爸爸、像特务叔叔,更有王尔德、柴可夫斯基这些名人,还有罗马时代的眾多英雄好汉,我并不觉得他们都是可鄙之人,反之,他们对社会都有很大贡献。」斐瑞点了点头,仍不知道爱德华想说什么。「假如这些人都是上帝创造的,上帝为什么要把天赋赐与违背祂旨意的人?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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