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孟元峥回来,一看裴昭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肯定发生了什么,于是衣服都没换就把人叫进了书房。
小书房裴昭常进,大书房倒是没怎么进过,这里几乎是孟元峥的私人场所了。
四面墙壁中,两面都是书柜,里面满满当当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书,从人文社科到悬疑,从历史到哲学,每本书都按照类别摆放得整整齐齐,只在最靠近书桌的那几个格子里,摆放的是裴昭的各种课本和习题册。
孟元峥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明明是居于下位的姿势,明明需要抬头看着对方,但或许是那身西装带来的压迫感,竟让他依然高高在上。
“说吧,闯什么祸了。”
裴昭本来只是有些烦躁,被一问,竟然有点委屈,他跪坐在孟元峥面前的地毯上,把脸埋在孟元峥膝盖处,觉得有点硌,又把孟元峥的手拉过来,把脸重新埋进他的手中,声音又委顿又可怜地把那通电话复述了一遍,末了还总结,“我真不是人。”
孟元峥用空着的那只手摸着他的头顶。
十八岁,身材介于少年和成年之间,但是头发还是像孩童时期一样柔软。
“没关系,他会理解的。”
“哥,”裴昭低声道,“你还没回来的时候,我甚至在想,要不咱们断了吧,不是说你,是说咱们三个,都断了吧,”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你以后要接管鸿泰,不能有污点,小川哥要做法官,也不能有污点,我是你们的累赘……我连我妈爸那边都交代不好……”
他声音有点痛苦,“以后怎么办啊?”
孟元峥轻轻摸着他的脑袋,“我有钱,我们出国,去没人认识的地方。我可以买一座岛,最好是在亚热带,不会很热。”
裴昭没说话,静静趴在他的掌心中。
孟元峥感到他的呼吸越来越沉,最后变得绵长而均匀后,小心挪动手掌,让他的脸靠在沙发上,确定他没有惊醒后,才小心把人抱起来,送回了卧室。
林阅川站在客厅中,等孟元峥出来,也没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孟元峥也没多解释,只说,“他心思重。”
裴云杰和文雪清回国那天,裴昭早早就醒了。
他沉默地从床上爬起来,身边的林阅川和孟元峥还在睡。
前几天,次卧的床突然开始咯吱作响,一向睡眠质量很差的孟元峥被迫失眠,没办法便搬到了书房睡。
书房的小沙发是个小三人位,他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在上面蜷缩得非常难受。
半夜出来上厕所的裴昭听见书房有声音,才发现了这个事。
好在主卧的床本来就是两米二的大尺寸,睡三个人完全绰绰有余,于是三个人便又睡在了一起。
裴昭不知道的是,孟元峥搬进来的第二天,林阅川就和他来了一场秘密谈话,主题是围绕着那张被人为拧松了螺丝的大床。
孟元峥没多说什么,只是问了林阅川一个非常俗气的问题,“如果三个人分开,你想跟着谁生活?”
好像在问,要是爸爸妈妈离婚,你跟谁?
对于这种弱智问题,学霸拒绝回答。
孟元峥却淡淡道,“和裴昭一起吧。”然后便结束了这场对话。
林阅川觉得他莫名其妙,但是下意识将这场对话对裴昭保密了。
裴昭洗漱完的时候,林阅川和孟元峥已经醒了。
孟元峥正在收拾床铺,听见声音,侧头对他道,“去餐厅吧,叫了外卖,一会你去拿。”
裴昭点点头,一向健谈的他最近都蔫蔫的,话也不多,但是临出去前还是问了一句,“小川哥呢?”
“去洗澡了。”孟元峥细细将被子铺平,褶皱处也抻直。
等他出去后,孟元峥从抽屉中拿了一盒拆封过的避孕套,摆在了床头。
他站在床边,目光凝滞地看着那盒避孕套,然后拿出手机,找出来一份文件。
这份文件他已经看过很多次了,里面的拗口的专业名字都被他倒背如流。
细细将那份文件看了一遍,他的目光恢复了平静。
那是一份诊断报告,关于他的父亲。
胰腺癌。
这个病孟元峥了解过,因为林阅川的母亲就是得这个走的。
没想到再次看到这个病症,居然是在自己父亲身上。
自从和程知意见过一面,孟元峥就敏锐地察觉到,他的那个私生子哥哥坐不住了——是的,都以为孟萧是他的私生子弟弟,事实上,他比孟元峥还要大一岁。
孟父如果死亡,他的股份将会重新分割。
孟元峥的爷爷奶奶都不在了,孟父现在也没有合法配偶,有资格进行财产分割的,只有孟元峥和孟萧。
孟萧显然已经坐不住了。
当初孟爷爷手握51%的股份,在孟父婚后,转移了5%给孟元峥的母亲,在母亲去世后,这5%便按照当时的约定,转到了孟元峥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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