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啊,他们马上就要高考了,然后迎接各自的命运,奔赴未知的未来。这样平静而壮阔的生活让江姜羡慕得质壁分离,简直比让他去参加米国总统大选还要震动他的心灵。毕竟他当不了米国总统,但他本来是可以参加高考的。他忍不住偏过头问道:“那个……同学……”叶冗又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江姜冷着脸改口:“叶冗,你马上要高考了吧,准备去哪里上大学?”叶冗想也没想:“就在樟城。”江姜内心羡慕:“真好啊,我也想在樟城读大学。”叶冗一直看着他:“我知道。”江姜张了张嘴,有些不自在的嘟囔了一句:“你知道什么啊你知道……”这句话却像打开了什么机关,叶冗表情认真:“我什么都知道。”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男人跟班长嘻嘻哈哈勾肩搭背的从舞池回来,看着江姜和叶冗坐在一起,明明嘴里说着不熟却靠的挺近,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突然爆笑出声:“你们两个看起来好像两颗蘑菇啊。”他指了指江姜:“你像颗香菇。”他又指向了叶冗:“你像颗口蘑。”江姜侧头看了看叶冗白得发光的皮肤,又看了看自己深色的手背,他磨了磨牙,感觉拳头硬了。与昔日同学的相遇是一个美好的梦,虽然江姜总是臭着张脸,但还是感谢奇妙的缘分,让他在糟糕的现状中汲取到了一些快乐。他凌晨两点才能下班,同学们却不可能凌晨两点才回去,事实上十一点半的时候,大家就纷纷准备回家了。五颜六色的客人们可不愿意这么早回去,他们这些人,平常打扮得人模人样的当社畜,生活方式一潭死水。能够在夜里打扮成类人模样去high,就算是他们对生活的全部的反抗了。恰巧明天是周末,他们可以在酒吧打烊后,换个地方继续high,比如去唱k,或者去吃宵夜,直到天亮,再拖着醉醺醺的身体回去,在柔软的床上一觉睡到下午,恢复一下自己被工作吸干了的精气神。江姜发现,当时间走过了十二点之后,好像就突然按下了快进键。他在酒吧里转了几圈,这边收拾收拾残局,那边帮忙点个单,一转眼就到了下班的时间。他脱下酒吧的统一制服,换上了自己的白t,少了精致衣物的衬托,倒让他的眉眼显得没那么凌厉了,此时的他看起来,跟刚才那些高中生也没什么两样。
江姜找领班拿了今天的工资,他也不数,塞进口袋里就转身离开。他工作的酒吧位于百达广场,从直达电梯下来,迎面扑来的冷空气让江姜胳膊上骤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夜里,街上的行人并不多,只有路灯冷冷的照亮着寂静的路,江姜抬头看了一眼,下弦月挂在天上,是一弯极细极细的月亮,还没有路灯亮。他双手插兜,准备回去洗个澡,然后休息一下。然后,他就看到前方那个高大的背影,那人穿着黑色的衣服,也不知道在风里站了多久,几乎与夜融为了一体,如果没注意到他就会很容易忽略过去,但是一旦注意到了,就很难再去无视他了。他就这么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缺少参照物而显得萧索,冷白的皮肤在路灯下甚至有些透明的色彩,像是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罐装汽水,隐约能看到寒气渐渐弥散。好白,他白天都不出门的吗?江姜脑海里迅速划过一个念头,明明高一的时候他看起来还挺不起眼的,到底是吃了什么,才能在短短两年时间长成现在这个模样啊。江姜觉得叶冗八成是在等他,但他并不想跟叶冗碰面,于是下意识屏住呼吸,准备偷偷溜走,却不想那人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恰巧回过头,与他四目相对。叶冗的眼睛立刻亮了:“姜姜!”江姜没吭声,转头就走,他是真的想不通,他是知道自己复活了,但是叶冗不知道啊,两年前他是真的死了,死得透透的,除了极个别的同学外,其他同学都来参加了他的追悼会,嗷嗷哭着跟他的遗体告别。在这种情况下,怎么会有人这么固执的认定他就是江姜呢?虽然他的确是。其实这不是他复活之后被第一次认出来,那时候他刚刚从墓地里爬出来,吓晕了一个保安之后夺路狂奔,硬是跑了十公里回了家,小区里住的人都是十几年的老街坊了,自然也有人认出他来,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江姜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所以,他只是单纯和江姜长得有点像而已。这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坚定的认出来,说心里没感觉那是骗人的,更何况叶冗还在冷风里等了他两个小时。但是,出于一些自身的原因,江姜还是不想承认。叶冗没生气,也没沮丧,江姜觉得他好像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他小跑到江姜身边,认认真真地询问:“你住在哪?我送你回去吧。”江姜再次拒绝:“我不跟客人私下联系。”这根本难不倒叶冗,他认真反驳:“我又没消费,所以我不是客人。”江姜被这逻辑绕晕,左手从裤兜里抽出来,焦躁地抓了抓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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